第七十八章:宴饮之乱(上)
说着,言愈使劲推了一下面前紧闭着的门,将脸也贴上去。
江保宁见他这样,心下大叫,该死的小孩,怎么毛手毛脚,那么多人在呢!就敢偷窥!她赶紧张开自己的双臂佯装找东西,舞袖立马大展,将言愈遮挡了个严实。
正这时,崔府小厮入内,招待歌伎伶人们该入场了。
江保宁一把将言愈拎了回来。
“看到什么了?”
言愈摇摇头,“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几个架子。”
江保宁低着头,轻声道:“好了,先不想了。待会奏曲时,你多留意一下四周否有脸熟的。”
“好。”
这也是江保宁为何愿意带言愈来得原因。能弄到枢密院使章印的人,去采买赣南存粮这么重要的事,就算不亲自操办,也定会派心腹盯着。
一行歌舞伎,穿过两个回廊,便到一处偏殿。
偏殿比刚刚的暖阁华贵许多,地上铺着长绒织花垫子,角落中同样暗暗烧着炭火却比暖阁清爽许多,更没有丝毫炭木烧过的烟气,想来用的炭火是上等。
不过,姑娘们衣衫单薄,自然是暖阁中的温度更叫姑娘们喜欢。
在等入正殿时,言愈突然一把抓住江保宁,低又着急:“川禾姐姐!我想起来了!那是恶虫粪便的味道!”
“什么!你确定?”
言愈眼睛紧张地瞥着四周,小心而坚定地点头。
“姑娘们,这边请!”小厮恭请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江保宁轻轻拍一下言愈的小臂,沉静安稳:“别紧张,有姐姐呢。待会第一支曲子完闭后,是不同曲目的独奏,撑完第一支后,你我再回一趟暖阁。”
崔府小厮又作一个请的手势,“姑娘们,小心脚下。”
一行丽人在小厮恭请下,从偏殿侧门鱼贯而入正殿。
灰褐色、绀青色、水绿色、木白色舞群的女子,高地错落,层层相靠站定。大殿内的宾客远观而来,俨然一副活脱脱的江岸意景图。
江保宁扫视一圈宾客后,心下大叫糟糕。
为何程培风赫然在列!为何荻原也列在高座!
江保宁隐在歌舞伎队中,低着头,用额前刘海和两侧切发遮住大半张脸。萱萱和言愈她都不担心被认出,萱萱和平常容妆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且半张脸都掩在琵琶后,艳丽且神秘。言愈本就是生脸,施脂粉装扮成伶人后,更不会有人能认出他。
她手持着小面鼓和锤子,心中七上八下。
随着古琴声入,第一支曲子《千里水绿》,缓缓泄流而出。
抚琴女子纤弱的手指间恍若有万钧之力,挥毫之间,揉捻的琴弦化为潺潺江源,绵延不绝,悠扬深远。乍破间,琵琶声入,如惊涛拍岸,石碎万千,激起急浪竞逐。只这瞬间,潺潺溪流变成奔腾的呼嚎江海。
随即,小鼓大鼓应声而和,古筝、阮音,似空山、似深渊、似深海、似天境,那江河浩浩荡荡、无物阻敌,肆意奔涌。
物盛必衰。
一丝寂寥的竹萧自喧嚣中起,经过苍凉笙音,瓯哑二胡,至落寞终。恍若奔腾的江河入了潺潺井巷,成为江南水乡里缓缓而动的无名小河。
随着音渐落,宾客也随着乐曲的流动陷入无声静默中。或闭目倾听、或坐而远眺或低头沉思。
江保宁见荻原和程培风都未往伶人群中多看两眼,长长舒一口气。
随着执古琴女子缓缓移步,江保宁跟着其余的乐人都低垂着头往偏殿口撤。
突然,裂帛撕碎的声音让乐人们乱作一团。
殿上贵客的目光,全数被吸引过来。
只见台上,一个绿裙伶人趴在地上,另一个着绀青裙子的伶人,裙子里外三层都被从腰封的地方扯下来,两条赤裸玉腿赫然暴露在众人目光中。
被扯下裙子的伶人,手忙脚乱半蹲下身子,赶忙去提被拽下来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