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高临下地对仙船翻了下手。
这丹雘枳板、雕梁画栋,庞大可容千人的羽空仙船倏忽缩小,飞进他的掌心,变作一颗小小核舟。
他脚刚一沾地。
昆仑内外门所有弟子已纷纷伏跪在地,声音如排山倒海般,由衷地我道:“恭贺仙君承祚,制于四境,天下归服!”
岑云谏简单从容地颔首:“起身吧。”
天之骄子、被人臣服对他来说是这样的理所当然,仿佛天地初开便存在的道理。
他没空跟这些弟子寒暄,不过扫一眼,就随掌门和诸位长老飘忽而去了。
众人等大半日,不过只见他一眼罢了。以前大家就等闲见不到大师兄岑云谏,他当上仙君以后,怕是更见不到了。
掌门等人跟他说人间没什么变化,妖魔布兵大致一如往常,自一年前白日星现以后,妖魔间有些他们不知原因的骚动。
掌门说:“最坏的结果,可能是魔皇即将出世。”
岑云谏道:“每一世仙君与魔皇总会相应而生,既有我得成仙君,那么魔皇重现亦不足为奇。”
这个猜想大大地冲淡了岑云谏成为仙君的喜悦感,掌门惆怅感叹。
岑云谏就是当上了仙君,也不代表在这刹那间就能另天下所有修士都真心臣服于他。
他是天才,但也的确太年轻,资历太浅了。
要不是情势不好,且掌门阳寿将至,不久就要油尽灯枯,才不得不揠苗助长,赶紧为昆仑剑宗推出一个新领袖。
此时,岑云谏终于有空想一下澹台莲州。
方才他扫视一遍,没有见到莲州,尽管早有准备,可他还是不免有几分失望。
那大概是还在修炼?
他想问问掌门,看着掌门忧虑天下的神情,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
未免儿女情长,显得不思正务。
掌门道:“你修整一下,晚上宗门为你办了庆功宴,我们好好庆贺一番。”
庆功宴澹台莲州总得参加吧?他这辈子也就当一次仙君,有庆功宴,怎能错过。
岑云谏想。
他这就去把莲州叫出来。
……
岑云谏回到洞府。
一如他离开时。
他从袖中掏出一只画笔,对着院子虚空一描,便多了一块池子,再将得到的翠盖华章与碧血丹心种子驱入其中,灵力输入后,催着花种在十息之内便长成了。
澹台莲州其实不爱他用灵力催种花草,的确这样种出来的与慢慢培养出来不一样,在香味与色泽上差了一筹。
用澹台莲州的话来说就是:“徒有其形,却无花魂,不好不好。”
可他想等会儿就牵澹台莲州来看。
做好一切准备之后,岑云谏才去到他们洞府中的闭关之处,然而大门敞开,未有人迹。
可真奇怪。
他没找着人,再回小筑。
总不能是睡过头了吧?
没了澹台莲州的屋舍异常冷清,纵然金碧荧煌,却毫无生气。
仿似光照进来都会凉几分。
案上的博山炉不知香灭了多久,青瓷瓶里插着的花枝也早已枯萎了。
床前的锦帐静然垂掩。
岑云谏抬手抬起床帐,只见他与澹台莲州相卧的花枕旁边放着他俩成亲那日系成的同心结,同心结下压着一页芙蓉笺。
原是有香味的,放了一年,香味已经散完了。
还染上了一点点尘埃的旧味。
上书:
「仙君,您与我结亲两年,已偿清我救您之恩。同心结上有您的发丝,也还给您。
仙凡有别,我们本不应在一起。
我资质鲁钝,并无仙骨,原便不是仙界中人,不如下凡去了。
祝您入圣晋神,以成大道。
别过。勿念。
澹台莲州
留笔」
岑云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