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捉虫)
白雪消融时,屋檐滴落昨夜小雨,晴空如碧。
又是一年春好时,程大郎收的京城家书一封,星夜匆匆告别离去——传言是程姑娘抱猫过了敏,连续几夜发着高热难消。
苏岚今日刚给自己做了碗短寿面,可惜青衣大虫没这个福气,吃不上苏岚好手艺。
黑猫趴在他脚边,懒洋洋晒着太阳,间歇性动动脑袋瓜。
少年蹲坐在门槛,大口大口吃着自己煮的黑色浆糊,间歇性以筷子做笔、浓稠面汤做墨,神色凝重在膝盖上摊放的本子处记着什么。
“我给你留的新课业,今日可是预习过了?”
播种完的老人语气和蔼,拿着毛巾擦过额角细汗,好奇凑过去问,“岚哥儿,你写的是什么?”
“今日的书已经抄写完了,也预习过了,”
少年警觉将本子塞回怀中,没事人般摇摇头,“现在是休息时间,我有权利写些不合时宜的东西。”
范老先生:……
老人家认真想了想,自己在这个年纪写什么不合时宜东西不叫家长看?
不合时宜、不合时宜。
他突兀想到那个不合时宜的色批行径。
山下女子都如狼似虎,梁玉隐更是其中翘楚,果然勾无知少年魂魄。
老人家拍在少年肩膀,语重心长说,“岚哥儿,你才十岁,不要把眼光拘泥在小情小爱上。”
果然还是作业留少了,不然苏岚哪有时间去想什么梁人屠。
老先生对这个弟子既欢喜、又忧愁。
腰间的红线系着老旧铜钱,表面摸起来无多少磨损,足见老人家如何喜欢这孩子。
喜得是苏岚天赋绝伦,许多书本知识一点就通;忧的是怕苏岚好死不死偏偏爱上了梁人屠梁玉隐。
为何称人屠?
老先生至今讶然于世上有这样狠辣果决的女子。
立军令状的太子殿下数月攻城难破,梁人屠绕过太子决议,领轻骑星夜拿火药炸开大坝,将整个南州淹成一片汪洋。
除了叛军,无数在睡梦中的百姓被巨浪挟持翻滚、无辜丧命。往昔有天国府州美誉的南州在大水退后尸横遍野,遍地哀鸿,有的尸骨都找不完全。
据传言,始作俑者怀抱杏花枝,星夜点燃火把,就这样站在高处俯视大河决堤、如灭顶之灾倾盆东下。
杏花枝击鱼龙鼓,哀然悲壮,赫然一首大江东去不复归。
人屠两字,凶神恶煞、一战成名。
苏岚动心于这样狠绝的女子,怎不叫老人家担惊受怕?
苏岚似懂非懂点点头,“好。”
他想起什么,从袖中摸了摸掏出一个本子,
“这东西送你。”
老先生随手翻开,书的首页空空如也。
书页厚重,书本也厚重,不知苏岚送他的书哪本有字迹,老人家只好耐着脾气坐在门槛上往后翻。
空白,空白,还是空白……
怎么看都是本无字天书,老人家不明所以,哪里知道苏岚送他这本书有什么真意。
故而老人抬头问道,“岚哥儿,这书……?”
没人。
眼前小院清幽寂静,方才坐在门槛吃面写书的少年人凭空不见,那碗乌漆嘛黑短寿面还冒着热气。
老人端起饭碗,疑惑的四下张望。
忽而后颈一沉,眼前景色发黑,他头一晕仄偏到地上。
程姑娘在摘花。
春日又到,程府院子里开满了大片大片的杏花,花团锦簇,远远望去花枝摇曳,大半坠在水池上。
“程家妹妹,今日的策论也要靠你了。”
纤细手指摇着花枝,花瓣落了程姑娘满身。她懒懒睨了神色焦急的锦袍少年,扬了扬自己绑了绷带的手臂,幽而叹气,
“吕哥哥,你也该自己学学怎么写策论。总不能回回叫我替你抄书写策论,难道日后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