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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苏岚就被范老先生掐住后脖颈从床上提了起来。
自程大郎“我捅我自己”赖在大山不走,小园杂事便全被程大郎这个假病号包揽。因而苏岚这几日颇为懒散,很少会在日上三竿前起床。
似看不见少年睡眼惺忪,老先生提着人脖颈下床后去洗漱、更衣,细细打扮好了推进厅房屋子往座上按下。
屋子里客人已至。
来的是两人,一个待在特意布置好的重重帷幕后,妙龄女子则着素色衣裙,披帷帽服侍在左侧。
程大郎一改平日脸上神经兮兮的笑容,正色服侍在帷幕中人右侧,俯身倒茶。
原本熟睡黑猫被这群人吵的抬了眼睛,不满伸爪要打幕后人的戴着白玉色极厚手套的手背。
左侧服侍的妙龄女子率先抬袖推开猫爪,这才避免猫爪按在幕后人手套。
苏岚因还未睡醒 ,眼睛木木盯了会儿帷幕,而后将目光凝在那边站立的柔弱女子身上。
能让青衣大虫俯首的人全京城不过一个巴掌,而因体虚终日躲在帷幕后的就只有一位——帷幕后的人不难猜。
太子为什么来,要来做什么,是不是和人贩子团伙勾结,苏岚通通不在意。
叫他有些迟疑的是,为什么太子身侧会跟着一个……
男扮女装的假女人?
这人戴着厚重帷帽,雌雄莫辨。若非刚才挥袖挥去黑猫爪子是露出半点属于男子的宽大手腕,恐怕苏岚不会注意太子身边恐怕有个假女人。
苏岚目光从“女人”手肘处滑过,然后若无其事滑过假女人胸前——据他多年与各种男扮女装的奇葩犯人斗智斗勇经验看,很明显,这定然是假的——竟然在身体动作时候此处左右一动不动,时不时还要假装抱臂往上提避免掉出来,应该塞的是馒头之类的东西。
真不专业,要想像些最起码也要挂两个大水袋才是。
少年拄着下颔,盯着“女人”看不清的面容神色凝重。
青衣人轻轻“啧”了声。
帷幕后的太子搭了搭茶杯,轻咳出声,“还未向诸位介绍,这位是……”
“梁先生。”
苏苏岚眼皮抬了抬。
记忆里京城谋士闻名者有四,苏岚算是一个,刑部尚书钟毅遥算是一个,剩下两个,一个是二皇子帐下首富甄家之子甄仁甲,另一个就是东宫谋士梁玉隐。
苏岚从善如流在心底补充,也不想名动天下的谋臣梁玉隐是个真公公。
形相非男非女,一个大男人长得如此瘦弱风骚,戴帷帽、扮娇娥,胸前还偏偏挂两大馒头装自己十分波涛汹涌——不是公公是什么。
梁玉隐垂首不语,抱胸靠在墙上,清冷凄清。
少年眯了眯眼睛。
恐怕是这人随手抓的馒头塞进怀里要掉,不然怎么看着抱臂力气越大。
此人确实不敢开口,否则男声一出,天下人就该知道昔日算计世家无数的谋士梁玉隐是个假娇娥、真青衣。
“梁先生天生哑疾,还望老先生见谅。”
帷幕后的太子还在笑着打圆场,“今日先生跟孤来是想看看先生弟子——”
“是什么样的人。”
范老先生猛一激灵,却看自己的好徒弟还在目不转睛看女人。
看女人。
看女人什么时候不行,偏偏当着贵人的眼眼巴巴像色鬼盯着看。
老人家痛彻心扉一巴掌拍在某个“大色批”肩上,面不改色对着帷幕后的太子正色道,“那您觉得这孩子怎样?”
苏岚私下认为太子应该不好意思当众开口,但心底大概会觉得这孩子是个色中饿鬼,八百年没有开荤那种。
苏岚第一次社死,他羞愧万分。
苏岚第二次社死,他当场摆烂。
少年做出洗耳恭听模样,双眼死死盯着帷幕后跪坐之人,满脸写着五个大字——“乐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