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坦塔罗斯之书

【目睹此书之人，首先容我感谢你的勇敢。】

“不客气。”罗伦答道。

【神座倒悬之战已经结束了将近六千年，我们的伟大神祇“荣光之主”已经与他的亲眷、战友在神之居所垂目世间六千年。六千年是何等的漫长岁月，对我们这些卑微可笑的人来说，六千年足以将一切继续存活下去的希望与勇气都抹杀干净，但是作为登升者，想要去死都似乎成了一种奢求。】

登升者，这个词汇罗伦几乎很少听到。但是在蕾奥娜和维罗纳·弗里德里希的谈话中，罗伦曾经有过印象。

不管是圣白光环信仰下的狄斯贝克还是信仰自由的赫拉斯，不管是南方的阿斯卡亚还是北方的纳努克，甚至并不起眼的海德王国、以及亚诺尔、埃雷米娅这样的城邦国家。甚至说，不光是北大陆的王国，就连南大陆的诸多帝国也同样地坚信着一个事情——那就是，圣途的攀登必须停止在第十阶。

有人说，这是因为现在的人类已经不再具备继续向上攀升的坚韧灵魂；也有人说，因为神明从来不允许再有凡人登升神祇，重演当年的神座倒悬之战；还有人说，所谓“圣途”与其看作是神明抛投的橄榄枝，不如看做是垂钓的鱼线，而那些不断登升圣途的人类的最终下场就是在神力丰沛的终末化作神明的食粮。

总而言之，不管是阴谋论还是向善论，第十阶向上的圣途，必然是危险的。

第十一阶被称为“飞越者”，因为他们于前十阶而言已经真正地实现了质变的飞越，成为了完全的“神性生物”，不再被尘世间的时间与疾病所困扰。

第十二阶被称为“代言者”，这些人在神性与不死的基础上受到了神明的宣召。他们将成为某一位尊神的神使，或传播福音、或转达神谕、或降下神罚。神明的使徒总是有限的，故而相同途径的圣途者在第十二阶的晋升上总是免不了流血的争夺。

到第十三阶，已经是圣途的尽头。在这一阶上的生灵是真正的“登升者”。他们已经成为神明，永恒、强大，足以成为被人类崇拜的光辉偶像。在如今新神纪元的时代，登升者便是除却十三正神之外的“编外神明”。

所以，当看见书中作者自称“登升者”的时候，罗伦从半躺的姿势一骨碌坐了起来。

“那个老家伙……是神？”

【不知不觉，我已经在尘世漫游太久——从亚诺奎伯斯的衰败开始，我见证了无数国家衰败灭亡，也有幸见证了无数国家崛起。世界在数千年之间似乎仍旧动荡不安，英雄的出现也总是如同夜空的流星，闪耀夺目却转瞬即逝。】

罗伦点头，这点他很赞同。英雄的伟大于漫长历史而言总是昙花一现，真正值得赞颂的永远都该是万众归一的民众。那才是真正的深夜繁星。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投掷于深渊裂隙的光辉总有暗淡的时刻，而英雄们的魂灵也因为不得安眠而发出悲鸣，被那幽邃的恐怖给侵染。终于，在今日，我们不可避免地面临了深渊的第一次投影。】

翻了一页，罗伦继续读下去。他觉得不安，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词汇——“深渊”。

【我们不知晓祂的名姓，我们也不知晓祂的父是何人。但是当他真正出现在子宫之中时，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因为曾经的离去，众神已不再听见我的声音，我的主已经将我完全忘记。在声音无法传达的时刻，那团污秽却已然扎下了根茎。若祂的存在已经污染现实，那么我认为，这已经不是该向诸神反复报请、等待回应的时候了。】

【在过去的亲朋战友之中，只有无私的坦塔罗斯与睿智的图拉贡·西斯愿意向我伸出援手。于是在其诞生的那一刻，我们拼尽全力地分离了祂的魂灵，将其封印在了书中。祂的侵蚀也许会加速书籍的衰败，但坦塔罗斯的圣骸将抵抗祂的侵蚀，尽可能长地延缓书籍的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