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桃木

五百多年前，秋淮镇上有一户人家，主人姓林，且称为林老爷。林老爷膝下仅有一子，年过四十方得一掌上明珠，举家欢欣。林家小姐的满月宴上，有客人送上从各地寻来的礼物，不乏奇花异草，其中最为珍奇的是一株桃树，乍一看无甚特别，但每逢花开之时，流光四溢，淡香悠长，若是再借东风之力吹起漫天花瓣，便真宛若仙境。

桃树便栽在的林家小姐的院中，见证着她的成长，也倾听着她的心事。

“树爷爷，今日娘亲亲手给我做了桂花糕，比厨娘做的好吃太多了，你要不要尝尝？”五六岁的小女孩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仰着头看桃花回旋飘落，也不管桃树能不能进食，便把两块糕点放在了树下。过了两日，糕点不在了，林家小姐的随身丫鬟见了，也只当是不知何处来的猫狗给吃了。

“树爷爷，今日爹娘请了先生来上课，学的是琴，我弹给你听呀！”六七岁的小女孩生涩地弹着琴，微微晃着小脑袋，自得其乐。未曾发现随身丫鬟默默掏出两团小棉花塞进耳朵的小动作，更没发现随风散落的花瓣忽然多了起来。

“树爷爷，先生夸我琴弹得越来越好啦，书画也不成问题，就是这棋……”小女孩说着说着突然丧气了起来，低着头靠着树干，“怎么那么难呀！”桃树依旧无言。

这一日，小女孩的娘亲又给她做了桂花糕，她正吃到一半，丫鬟来唤她，领她去见客人。

她觉得无趣，见过了来访的吴世伯和他那与她年岁相仿的儿子后，偷偷溜回了桃树下。

却见到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站在桌旁吃着她遗落在那儿的桂花糕。

少年听到声响，慌乱地回头，嘴里塞着半块还未及咽下去的桂花糕，碧绿的眼眸不显妖异，倒是清盈动人。

庭院中一时无言。

“你是书中所写的小乞丐吗？”小女孩先开口发问，她记得书中写道，有许多无家可归的人，饿极了便会沿街乞讨，只为有些许吃食可以维持性命。这个小哥哥吃的那样急，一定也是饿着了。

只不过这个乞丐，怎么跑到她的家里来了呢？

“我……不……不是。”少年似乎很久不曾开口说话，不甚熟练地应道。

“啊？”小女孩有些意外，不知道是书中写的错了，还是自己判断错了。

她渐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桌子的位置在桃树下，是可以得到桃树的庇荫的，可如今，日头直直地照射下来，未有分毫阻碍。

桃树呢？

桃树不见了。

意识到这点的小女孩，惊诧地张了张嘴，小手指着少年：“你……你是树爷爷？”

少年连忙摇摇头，想要开口否认，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不忍欺骗她：“我是……那……那株桃树。”

小女孩点点头：“哦……原来不是树爷爷，是树哥哥。”

“不……不要……告诉别人。”

“好，我不会说出去的！”小女孩笑起来，眉眼弯弯，脸颊还有两个小梨涡，十分可爱，“不过，你得做我的朋友。”

朋友？

少年感到有一丝新奇，又有一些期待：“可……可以。”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我总不能一直树哥哥地叫你吧。”小女孩走到石桌边坐下，歪头看着他。

“我……我还没有名字……”说了几句话后，少年的语句也渐渐通顺起来。

“嗯，这倒是个问题。”小女孩学着书中描写的智者，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思索道，“你是我家的树，理应随我们家的姓，再加上你是北边来的树，那便叫林朔吧。”

“好。”少年爽快应道，小手又忍不住去拿桌上的桂花糕。

既然是林家的树，吃一吃林家的桂花糕，应当不算过分吧？

自那以后，两人便成为了好朋友。

林朔会在无人在侧时幻化出人形，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