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病

十月的晚风清清爽爽。漆黑的校园里，零星几盏路灯照亮的地面，就像夏日马路上的树荫一样难能可贵。

晚自习下课的杨卓拎了杯水，准备去操场上跑圈。

学校九点半下晚自习，十一点熄灯，时间充裕，所以重点班很多学生都会留在教室，加一会儿班，再回宿舍。但是大家发现，年级第一从来都是下了课就走，一分钟都不多墨迹。

然而很多时候等加班大部队都回宿舍了，也没见到杨卓人。

有两人从背后追了上来，他的室友，王文乐和高尚。

“卓神，你每次都走这么早，是去干嘛啊？”

王文乐嘻嘻哈哈跟杨卓调笑，“哈哈，你是不是偷偷跑去干坏事了？”

“跑圈儿。”

杨卓不想跟王文乐说话，事实上，他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但王文乐是他最不想说话的人之一。因为，王文乐说话没有边界感，非常擅长于将人置于一种尴尬的境地。导致现在杨卓一听他跟自己搭话，就焦虑得加快了步速。

走的快虽然不一定能摆脱王文乐，但是可以缩短受煎熬的时间。

“傅莹……下午物理课的时候，出什么事了？”

“生病，家长给接走了。”

杨卓语气中有一分的烦躁。

下午第二节课，他在物理老师激昂的背景音下，刷英语。由于物理老师惊人的感染力，他始终进入不了状态，写了一篇阅读理解就放下笔，投降了。不得不承认，没有人学生能在三班物理老师的课堂上，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写别的老师的试卷。

但如果不是因为物理老师魔音环绕的攻击，杨卓很可能不会注意到傅茵的异常。

一起坐了个把月，杨卓也算是了解自己这个同桌的习性。虽然有时候会在早自习补觉，也有时候会上课神游，但向来最是给老师面子，就算发呆也是坐得板板正正，盯着老师、黑板发呆。

然而此时她背脊微弯，斜倚身体，半伏在桌上；将重心侧在一个手臂上支撑身体，另一只手里攥着一直中性笔。上课时间坐没坐相，趴在桌子上，显然非常不对劲。

物理老师立即停止了魔音攻击，当机立断，下令让王玥送傅茵去校门口等家长。

傅茵疼得直不起身，要走路，就只能把身体重量放在王玥肩膀上来借力。但是王玥身体瘦小没有力气，实在支撑不住。还没下完楼梯，就不得不回教室搬救兵。

杨卓跟王玥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傅茵正趴在楼梯扶手上，佝偻着腰，垂着头，像一只松了线的提线人偶。两人身高差距太大，搀扶又用不上力气，因此只得将人背起，送到校门口安保室。

……

傅茵后来才回想起来，自己当时只顾着身体难受了，思维也混乱。从头到尾，居然连一句谢谢都没有来得及对杨卓说。

高二教学楼距离学校大门口，有将近五百米的距离。自己虽然说瘦，但一米六七的个头，也有一百多斤。

杨卓粗粝的呼吸和沉重的心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他一路上将自己背到校门口，一定很辛苦吧！

那么累，他后来是如何自己走回教室的呢？

在回教室的路上他又想了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