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三章
赵远脸色突然一僵:“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他瞧瞧左右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还没来得及多谢你呢,若不是有光济点拨提醒,愚兄至今还深陷于泥淖之中。按照光济说的,我待那位长辈离开时才上门退亲,便没起什么波澜,眼下聘书已经毁去,我也恢复自由身了。”
光济是蔺章表字,同窗之间略熟识的便会互称表字以示亲近。赵远呵呵笑着,脸上说不出的憨厚老实,蔺章却暗暗蹙眉。
具体的情形如何,蔺章已经记不大清了。那日他正愁着如何顺利送信去北境,心里藏着事,便没太留意赵远在耳边絮絮叨叨说些什么。
只依稀记得是在说赵远与人定了亲,那家门户极富贵霸道,独女身染沉疴,金贵极了,每日都要吃人参、灵芝,耗资颇巨;或是赵远学业要紧,要光耀赵家门楣,志向先立业再成家,;又说赵家贫寒简薄,供养不起金尊玉贵的商户女……
末了归于一句,说赵远并不想耽误人家,但是那家长辈于他有恩,又挟恩求报,非要让他迎娶女儿不可。赵远几次想要开口退亲,但每每对上那长辈便要气短几分,根本说不出口。
蔺章满脑子糟心事,耳朵里又被塞了一堆糟心话,简直是烦不胜烦,便随口搪塞一句:“那便挑他不在的时候去退亲。”
赵远醍醐灌顶,如获至宝地走了,现下看来,竟是将那句话奉为圭臬,竟真就上门退了亲。
“不过是随口一说,当不得赵兄拳拳谢意。”蔺章道,“只是究竟是哪户人家,如此跋扈,竟敢欺压营平后人的赵家。”
蔺章对旁人家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方才对面亭中的两个姑娘,其中一个喊柳使君作“舅舅”,应当是陆郡丞的女儿;他眼下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个人。
“我若说了,光济可不要告诉别人。”得蔺章点头应了,赵远复又左右看看,确定无人才低声同他道,“就是郡中的首富贺家。”
原来是贺家,那个只远远看了一眼,便断定他败絮其中的,正是贺家女。
果然是出身商户,乡野村妇,不知所谓。
不过倒是该感谢她,为自己省去了一身麻烦。
或许是因为心虚,赵远闲扯两句就将话头转回正题。
“散学前山长说了,待这次旬休后便要考校文章,你可知是因为什么?”见蔺章摇头,赵远又看了看左右,做贼似的走近两步,压低声音道,“我私下悄悄问过舍监,说是山长得了消息,不两月便有雒都大儒将要来访,还要到咱们学宫暂住!”
这是花大力气打听来的机密,本不该随意说出来,可赵远实在是兴奋得藏不住。
雒都大儒要来,学宫便急急要考校众士子文章,这意味简直再明白不过——郡中已经多年没有正经推举士子前往雒都太学,或许这位大儒前来,就是要考察诸学习德行才学。
在这关节眼上,陆郡丞的女儿急急相看选亲,又要在诸士子中甄选,这实在意味深长。陆家原是雒都人,是随同左迁的柳使君一起来到天水郡的,陆家人眼高于顶,多年不曾在郡中相看,陆家千金的婚事也一直拖到了及笄还没定数,如今却突然要相看了。
林林总总加起来,很容易便能推测出,那位雒都大儒怕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赵远兴奋得摩拳擦掌,却见身边的蔺章面沉如水,似有不愉。再一眨眼,方才所见仿佛只是幻觉,蔺章面上仍是他熟悉的谦和笑意。
“赵兄可知晓是哪位大儒,姓甚名谁?”
赵远摇摇头,舍监是偷看山长书信才探知此事,并不清楚具体细节,更别说那位大儒的名姓了。
但这又有什么干系:“能得山长如此看重,必是极有名望、极能说得上话的大儒。要是能被选中,推举至雒都太学,通过考试之后就能任官,也算没有白费多年苦读……”
青云仕途仿佛就在眼前,赵远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