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且姑娘被欺负了,难道就这么白白算了?”
赵家人上门时丝毫不留情面,几个叔伯带着壮仆堵在贺家大门口,扯着嗓子喊说要见贺淼淼,说要退了和贺家的婚事。管家五叔驱赶好几次,不但没把人赶走,反倒把自己气得七窍生烟。
可就算这样贺淼淼也没有松口,非得赵远亲自来说。
她以为是赵家叔伯自作主张。
然而过得两日,赵远便真亲自上门退婚了。
他嗫喏道:“赵家宗妇肩负重任,不能是个朝不保夕的病秧子。”
这是在说贺淼淼重病缠身,寿数难长,恐误了他赵远的前程。
贺淼淼便没有多说,只将贺家这些年在赵家身上的出项列成单子,又摆出户律,叫赵远不必再想聘礼,还要将下定时贺家给出的回礼送还回来。置宅院、读官学,桃枝想到的一切费用,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贺淼淼早一一计算清楚落于纸上,并叫赵远签下欠条。
赵远签字画押后,贺淼淼也利落地将聘书一撕两半。
此后一刀两断。
聘书已毁,赵家如愿以偿。他们没要聘礼,也将回礼乖乖送还,可其他的却一字未提,潇洒地扔下两个字:两清。
分明就是要赖账!
但这账赖得也不算毫无根由。从古至今,就没有婚事不成便要人倾家荡产的道理。虽在退亲当日,贺淼淼叫赵远签下了欠条,但赵家不还,便只能上公堂,一旦过堂便必要说清此债由来——是先有悔婚的因,才有欠条的果。
只因婚约不成便要赵家宅院作赔偿,实在太过跋扈,且地契、房契都在人家手里,凭什么说这原就是贺家的?还有赵远入学宫的束修用度——虽是从贺家账上出,却都是以赵远名义花出去的,凭什么要求归还?
终究是棋差一招。贺淼淼一听说“两清”便反应过来赵家打的什么算盘,只是为时晚矣。
那些可都是阿爹一毫一厘挣回来的。
早知道便该将聘书压在手里,待清算完所有账再销毁。
修长的手指缓缓蜷起,贺淼淼握紧膝盖上的双手,暗恨自己没能多留个心眼。
但恶徒心思防不胜防,贺淼淼能想到让赵远写下欠条,已是思虑周全,只是没想到他如此无赖。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贺淼淼道:“能用这些钱看清一个人,看清一家子豺狼本性,总比结成亲家再发现好,那才是伤筋动骨。”
贺淼淼看似洒脱,桃枝却暗暗叹一口气。
姑娘还是心软了。
赵家看着盛气凌人,实则是个落魄“望族”,贺家却是郡中首富,连郡丞见着也要称一声“贺老弟”。有这一层关系在,无理也该胜三分,更何况贺淼淼手里还握着赵远的欠条。
且就算不闹到县衙,也该将事闹到学宫去。学宫首重人品,其次才是才学,要让山长知道赵远所为,他也不必当什么士子,再挣什么前途了。
说到底还是心软,念着少年相识的一二情分,不愿将事情做尽做绝,断绝人家生路。
她心软,赵远却没留情分。
“姑娘……”
“不提那些了,三月三是个好日子,没得坏了心情。”贺淼淼吸吸鼻子,扣上耳坠对镜照了照,仰起头朝桃枝一笑,“好看么?”
笑容中不含一丝阴霾,恰如冰雪消融,暖阳乍起,驱散一片寒光。
桃枝也弯着眼笑起来:“咱们姑娘最好看,谁也比不过你去。”她又犹豫道,“姑娘今日真要出门?最近、最近闷热,天总阴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下雨……”
贺淼淼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才这么大点事,难道一辈子都不出门了?他们要得意死了!”她起身套上披帛喃喃道,“今日还有正经事要做呢。”
她已经及笄,是个大姑娘了,不能总缩在家里叫人欺负。
若这回能成,希望以后阿爹不必再四处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