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疑
那夜少帝熏了张夕进献的香料后,夤夜昏厥,被一众太医围着调息疗理了十几日,龙体才渐渐好转。
在这期间,一直都是左相商贤暂摄监国之职,阅览百官奏折,处理国之大事。
商贤因是太后娘娘的堂兄才得中用。太后娘娘是多疑的人,怕百官趁少帝病弱而夺权,唯信得过娘家人。
上书房内,少帝面对成堆的奏折直发昏。
他病的这些时日,落下的朝政可真不少。如今他既已痊可,太后娘娘便督促他亲自再看一遍,以免在大事上出现纰漏。
昨夜落了一场霪雨,直到翌日巳时三刻方停。乌云在天空未褪,紫红色的云朵中闪烁点点寒光。
少帝揉着酸痛的脖子,隔窗眺望远处,隐隐见一个人影提匣而来。
“老师!”
他远远唤了一声,撂下笔,轻松怿然地迎上去,“您怎么来了?”
谢灵玄和煦浅笑,礼数周全地矮身,给少帝行了礼。
他道,“陛下病了这么些时日,定然落下不少功课。臣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少帝委屈地眨眨眼。
“不瞒您说,这段时间朕做事束手束脚,不敢顶撞母后的意思。朕虽是皇帝,却事事都要听左相和母后的,实在憋屈。”
谢灵玄没立即答,和少帝一同到了上书房内,坐定,才耐心解释了一句。
“太后娘娘愿意叫左相爷辅佐您,乃是因为左相爷姓商,和太后同姓。臣虽从前有幸教过您学书,却不是辅佐您的最佳人选。”
少帝不平道,“若论起血缘,朕也姓谢,朕和您的关系更近才是。母后舍不得自己的权力,这么久不放权,是想架空朕罢?”
少帝原不是冒失的性子,也就当着谢灵玄的面,才敢吐露这些心里话。
他甚至怀疑,前几日那些有毒的香料就是太后下的,目的就是让他身体荏弱,理不了朝政。
谢灵玄不动声色,只沉静地听着。君王虽未完全长成,却也有了自己的立场和意志,他身为臣子怎好随意置喙。
少帝抱怨了一会儿,怀着希望问他,“老师愿意帮朕吗?”
他想做真正的、独立的君王,而不是谁的傀儡。
谢灵玄幽深地瞥了他半晌。
少帝有些紧张,生怕他也是太后那边的人,不同意他对抗太后。
半晌,却听谢灵玄沉沉说,“可以做。”
少帝舒了口气,心抖地放下来。
谢灵玄补充道,“……不过要徐徐而图之。那商相爷,还是您名义上的舅父呢。”
少帝受到了鼓舞,“只要老师肯帮朕,朕相信没有什么事做不成的。”
少帝最想听谢灵玄给他讲朝政上的手段,像如何收拢皇权,如何削藩,如何克制外戚这一类人……甚至想谢灵玄现在就告诉他如何压制太后和商相。
谢灵玄温言相呵,“陛下大病初愈,还是该好好休息,这些日后臣慢慢讲予您听不迟。”
少帝略有失落。他是血气方刚的年岁,心头有了刺,不拔除就很难受。
不过忽然又想起,太后说谢家马上就要有一场喜事了,老师会忙些,自然一时没法详讲这些事情。
他还是□□懵懂的年龄,尚不能意识到成婚对一个人来说意味什么。
只暗暗盘算,老师若是大婚,他必定是要亲临的。
……
谢灵玄别了少帝后,出得宫门来,瞧着时辰还早,便对车夫道了句,“去温府。”
马车一路疾驰,到温邸大门口时,却见温初弦披了件斗篷上一辆马车,刚好离家。
谢灵玄目送她离去,却没叫住她。
至府邸内,温老爷热络迎接了他,请至了清风堂,道,“真是不巧,弦姐儿刚出了门,世侄若是再早来一刻都能赶上。”
谢灵玄道,“不知世妹去了何处?”
温老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