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决断如流明似镜
包括余阙部在内的朱芦海诸部,究其实质而言,大约是一个集合帮会、商会、海盗三种性质于一身的组织。
朱芦海居中,将这一片地域划分为北部的沧溟诸国和南部的宝恒国。
双方或和或战,持续已有四百余载之久。
沧溟诸国共计大小七国,力量虽较为分散,但是在“修行”上却有统一共主哈密山。
宝恒国虽然地域面积接近七国之和,且岿然成一整体,但是在修行一道上却反而缺少了一个中坚力量,林林总总存在着十余个大小势力,其中只有两个势力各有一位天元境坐镇,其余主事之人,不过是定元境。
在沧溟七国界域中,若是侥幸服用血药,渡过那九死一生之劫,固然是意味着社会阶层的大跃升;无论是成立“义帮”对大小商会提供专门的护持服务抽水,还是干脆成为大势力客卿,抑或应聘七国王室“金甲卫士”,所得也算丰厚。
但是制约却也不少。
成为养元士之后,无论是要彻底兑现二百载寿元,还是消弭破境对于身体的后患,皆需至少三次后续服药。而沧溟诸国关于修持的大小用度,皆在哈密山掌控之中,前后三药,代价不菲。
更重要的是,在沧溟诸国,寿五十以下的青壮年养元士,无论是否哈密山正统出身,若接到哈密山的临时差遣,皆不得推拒,其中不乏一些负担极重之事。
因为此等情形,年轻时流布于外,纵横于朱芦海上,不但可以自行制取药物,同时还可以更快的积累财富,就成了一个极有诱惑力的选择。
对于此等情形,沧溟诸国和哈密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此海上诸部劫掠的对象九成以上是对面的宝恒国,于大势而言却是有利无害。
奔走约莫二百余里,渐闻潮声泛起,令狐去病终是赶到了一片口岸状的地界。
两侧垒砌的土堆高约三十余丈,隐约可见弓弩石炮等物赫然成阵,稍微靠后的位置立着两杆丈许宽的青色旌旗,青蛇环成的半圆形中,以当地文字书写着“余阙”二字。
入得隘口,便可见规模。其中砖瓦建筑甚是稀疏,不过是一座宽三百尺的主殿而已,外间成气候者,却是颇为整齐的帐篷。
最外间的帐篷每一顶约莫十二尺围圆,仅容二至四人居住,且清一色的是身无修为的凡人。
渐渐靠后,那一圈二十四顶连绵成片、单个三丈六尺大小的青顶帐篷内,所居却皆是养元境修士了。
这些帐篷相互连通,复合分层,以不单单是寝室,其实与堂口无异。
令狐去病将一切尽收眼底。
其实在目力之前,鼻端嗅觉的强烈刺激,已然足以令他在脑海中勾勒出,这是怎样的画面。
盐味、酒味、肉味、汗味……充塞鼻端,没有一丝缝隙。
几乎是循着味道追索,眼前三十四人的行动也便一一与之对应——
三四十人,分成数拨。围着篝火烤肉的是一拨;环绕着三四个大酒瓮,碰杯饮酒的是一拨;轮流上场决斗、余者欢呼鼓掌的是一拨;手执骨牌下注赌博的又是一拨。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令狐去病虽然年轻,但是其心意定念隐约是承载着归无咎旧识,见识不可谓不丰富。但是如此和仙道气息迥异的市井气象,对于他而言依旧甚是陌生,仿佛揭开了一扇新的门户。
随着他步入此地,各种各样的“杂音”都显著降落下来;仿佛瘟疫传染一般,一个接着一个,都是挪转目光落在令狐去病身上,且其中绝大多数人,眸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错愕”之意。
足足十余息后,才有一人道:“北月堂主。”
然后陆陆续续的有人招呼道:“十六堂主。”
“北月老弟。”
令狐去病却是目光扫荡而去,无论亲疏远近,并未给与其中任何一人回应。
终于,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