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梅
弯着腰,喘气声渐平,她双手虚搭在膝盖上,观察打量这颗高挺的梅树,她会骑马射箭,那爬树应该与踩马镫子,没什么区别。
光这么想着,扶窈脸上洋溢着兴奋,兴奋之余,她还不忘嘱咐一边的燃叶,“护着本宫。”
语毕,她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弓箭,一闪而过。
燃叶看后,急得直跺脚,从丫鬟那处扯回披风,根本不跟上扶窈,神色焦急不堪,嘴不停地喊道:“公主公主!还是叫下人来吧!”
她宁愿主子娇蛮、惹祸、不讲理,可万万别拿自己的命去作死!
扶窈把燃叶的话当耳边风,动作根本没停下的征兆。
她行如流水,身轻如燕,双脚一蹬一抬,很轻松地爬到粗壮的枝干,这颗腊梅树看着高挺,却好攀爬。
再好攀爬,也是寒雪天,她的双手在覆满雪渣子的树皮磨来磨去,已经冻得冰冷,泛着冻出来的青紫。
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激动,身上的血奔涌,热气直往头上冲,这样的兴奋,就像她背着顾宴生偷溜出宫一样。
身在高处,扶窈却并不害怕,双手支撑着枝干,利落地转个身,也能面不改色,稳稳坐在枝干上,看得树下的仆人们的心直打抖。
随着扶窈的安然无事,仆人们心中的害怕渐渐褪去,而是惊于面前人儿,她美得让人心颤。
她是误闯这寂静、冰雪之间的一抹红。
寒风吹起朱红镶丝绒裙,朱红裙摆肆意飘荡,窥得白皙如脂的肌肤。
她一双桃花眸子上翘,眼尾微微下垂,她似打量尘世,怜悯众人,赐世人流涎之份。
这些,终究是世人的意淫,她眸子清澈不带半点情诱,朱唇微启,露出皓齿,勾人不自知,小腿一前一后晃荡,朱红绸纱一飘一散。
她只好奇她眼前美景,举手投足间,天生的洒脱自在。
无尽的寂白中,她是唯有的朱红。
树下的人们无一不看痴,直到冷冽的男声传来。
“扶幼,你在干什么?”
声音一出,四周的仆人面面相觑,脑袋死死低下,不敢抬起。
总管事老孙候在顾宴生左边,更是大气不敢出,他伺候顾宴生好几年了。
这身体不太好的主子,看着儒雅温润,实则手段凶狠、不怒自威,平日里说话不紧不慢,至于情绪,更是不露山水,叫人难以捉摸。
今日显而易见的怒气,他甚至头一回见。
扶窈瞧到顾宴生的冷脸,先是一愣,停住晃腿,眉眼不悦,顾宴生怎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好的申时嘛,怎硬生生提前半个时辰。
她瘪着嘴,手背撑着下巴,歪头细看顾宴生几秒,那张脸上的怒气,更浓了。她眼里的恶趣味更浓,笑盈盈道:“这不像你呀,顾大人。”
冷静自持的顾权臣,怎能这么容易生气?她看着顾宴生,脸上的笑肆无忌惮。
顾宴生冷淡抬眸,捻去指节的雪,睨着嬉皮笑脸的扶窈,步子从容不迫迈向扶窈的那颗树下。
他扫一眼仆人们,冷声道:“这是你们在照看主子?”随即定睛看向燃叶,“说话。”
燃叶遭顾宴生这一声,吓得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公主想给顾大人您折梅,做口口脂便想要亲自折梅。”
顾宴生脚步一滞,低下眸子,嘴唇上有些血丝,拿出一张干净的纯色绸帕,在唇瓣上抹了抹,见淡淡血迹染在绸帕上,他平日并未在意,没料到这小冤家竟注意到了。
他摩挲着指腹,缓缓抬眸,往腊梅树上看,眸子里压着情绪,轻道:“下来。”
他言语轻轻淡淡,压迫感却十足,揉捏在指间的檀珠子没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