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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这时她才觉得自己像个人。
然而这样的时刻太短暂了,很快新的一轮痒意又来了,她咬住了自己的腕子,尝到了自己甜腥的血沫味儿,也嗅到了腐尸味。
来自自己身上的。
为了活下去她饮自己的血,她身上的腐尸味浓得吓人,她越来越像个鬼了。
原来想她画皮鬼大小也算个艳鬼,现在……现在恐怕最最丑陋的厉鬼也比她好看几分。
可太愁人了。
她此刻既不想这书生靠近又忍不住去偷偷看着他,仿佛多看几眼这人,她也能离“人”近点儿。
那书生一边咳着一边走进,此刻乌云掠过,明亮的月光透过那镂空的小洞撒落下来好似暗夜中出现的一道散发着清辉的光柱。
书生走上前,带着病容的、俊美无俦的面容就这么袒露在光柱里,在阿沅的因疼痛而朦胧的双眸里。
阿沅身为画皮鬼那瞧见美色就走不动路的德行又浮出来了。
她眯着眼直直盯着光柱内的病书生,轻轻地,无声地“啊”了一声。
美人啊,还是美人好。所谓食色性也,看着如斯美人,身上的痒意好像也淡了不少。
病美人咳了半天终于止住了,他茫然四顾着,冲着虚无的黑拱了拱手:“小生无意叨扰,只是屋外尘沙漫天,故借宿一宿。方才…听闻姑娘的抽泣声,姑娘可是遇见什么难事?若是小生帮得上忙的,小生定竭尽所能。”
阿沅愣住了,这病书生莫不是读书读傻了?荒郊野外的,真以为她是人不成?
阿沅乐了,她半靠在坐佛身上,透过镂空的小洞看着那轮圆月一点一点爬上来,眉头微微蹙起。
太不妙了。
算啦,还是把这书呆子赶出去吧。
下一个,下一个来这破庙的,她一定吸干他的精气。这个就算了,没准身上的精气还冒着傻气呢。
欣赏够了美人,那四肢百骸涌起的疼痛又卷土重来,她靠在坐佛身上,轻轻喘着气,摊牌了,懒得装了。
“书生,不想死的话,嘶……现在就出去。”
许久没有声音,阿沅料想这书生没准吓得晕了过去,冷不丁身后传来脚步声:“你……你在这儿是吗?”
阿沅怔住,余光看到书生一角白袍越发靠近,阿沅怔愣之后捂住脸往更暗处藏去。
“你别过来!”
书生停住了脚步。
“后退!”
阿沅悄悄露出两道指缝回头看去,那书生竟还杵在那儿,勃然大怒:“你……后退!快后退!谁允许你靠近我的!”
余光瞥到那角白袍犹豫了一会儿,慢腾腾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再退两步!”
“咳咳……姑娘……”
“退!!!”
书生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往后退了两步。
“姑娘,小生万万没有恶意,你误……”
“呵,方才叫你走你不走,现在想走也走不成了!”阿沅望着那镂空小洞,一轮血月盈盈挂在正空。
阿沅话落,破庙外摇摇晃晃出现数十道人影,月光将他们的人影拉得老长老长。
他们身形扭曲怪异,喉结发出“桀桀桀”的怪声,身上青白一片流着脓水,有些个只有半个脑袋半张脸,许是被狼或是其他野兽啃咬了。
他们摇摇晃晃的匍匐前进,不消片刻,小小的破庙内已鱼贯进数十人。
坐佛慈悲怜悯的注视下,尸气滔天。
阿沅抱着双膝,疼得吸气还不忘轻笑一声:
“书生,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