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虞我嫁 第1054节
片刻后,孟归羽大概是折腾她折腾的够了,方收回手去,这还不算,他竟然又从自己袖子里取出一块帕子,擦了擦掌心。
这种态度比刚才的暴打更让贵妃难受,刚刚沐浴出来,满头长发都由宫女一点点拿丝帕沾着羊乳跟姜汁洗过,又在撒着玫瑰花瓣的清水里反复濯洗去羊乳、姜汁的气味,末了由绫罗做的帕子绞干,以玉梳沾着顶顶好的茉莉花头油,梳理的光可鉴人,方才徐徐步出浴室……以色侍人的妃子,对于姿容的要求,素来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苛刻。
舒贵妃自认为就是此刻狼狈不堪的自己,一颦一笑,一个胆怯的眼神,也必定别有风韵,楚楚可怜。
未想孟归羽却这样大喇喇的表现着对她的嫌弃?
她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差点就没忍住落下泪来,才发现孟归羽已经在兴致勃勃的说他对于孟伯勤的算计了:“……世人说孟氏,只知道孟氏前头的三房,提到四房,不是压根不知道,就是似笑非笑的轻蔑神情。其原因无非就是大房、二房、三房对四房冷淡的态度摆在那儿,而且臣跟弟弟幼时都忙于家计,无暇刻苦读书或者勤奋学武,以至于文不成武不就,无法靠才干振兴四房的门楣,只能依靠讨好太后以及三位伯父……而世人总觉得擅长拍马逢迎之人,必然没有真实才干,其为人也足可鄙夷……”
他说到此处,兴致似乎减了点,是想到了容睡鹤,“若果可以,谁不想要密贞那样的天赋与气运?流落海上,竟然得遇帝师为师,且倾心栽培,授以倾囊。且本身天资卓绝,容貌韶润,所到之处,几乎无人不喜,区区盛家算什么?就是两位娘娘这样眼高于顶、见惯了青年才俊的,何尝对他不是一见心悦,恨不得当场收入囊中?!”
孟归羽自嘲的笑了笑,“然而臣跟弟弟既然没有福泽找到帝师那样的靠山,也无密贞那样劫掠读书两不误、最后还能考取状元的资质。不忍辱负重的一点点朝上爬,能怎么样呢?”
舒贵妃怯生生的看着他,不确定自己此刻是否可以说几句安慰的话语而不受到折磨?
她正迟疑的时候,孟归羽却忽然话锋一转,笑道:“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从今往后,再提到孟氏,大房、二房还有三房,统统都将因孟伯勤的选择而蒙羞!”
“郑侯、武安伯、成阳伯这些一度权倾朝野的臣子,也将因他声名扫地!”
“唯独我四房,会因为忠心护驾,得到天下人的赞誉!”
舒贵妃听着这话,只觉得心惊肉跳,暗道:“但孟氏四房人,同气连枝,你这小畜生,同孟伯勤何尝不是一个祖父?!却故意坑的孟伯勤叛逃敌国不说,走之前,还要尽力摧毁北疆的戍卫!这么做,他日天下人议论起孟氏,凭什么将你所在的四房,特别摘出来?!”
“人家陶家打从开国的时候就负责执掌禁军,就因为出了个前任禁军大统领,哪怕有陶遥那样的忠贞之士,几乎就是在本宫跟妹妹还有陛下跟前,血溅合欢宫宫门!这会儿本宫姐妹还有陛下,何尝不是无法信任陶家人,于是给了你这小畜生机会?!”
“你这小畜生,凭什么就有信心可以例外?!”
这番话她在心里想着,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却不全是怕孟归羽拳脚相加,更是不欲提醒他,若是孟归羽因此垮台,那就是再好没有了!
孟归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注不远处的屏风片刻,忽然说道:“差不多时候了!”
舒贵妃不解其实,下意识的问了句:“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只觉得喉间一凉,她怔了一下,本能的伸手去摸,却摸了满把鲜血,想说话,然而被隔断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血灌入气管的杂声。
“……”贵妃非常努力的想说什么,然而最终还是无力的倒地,鲜血浸透石榴红的裙衫,原本就红的触目惊心的颜色,越发有种惊心动魄的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