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泠泠船歌
大多门派都看不惯东山的行事,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听此,阿楼不解其意,仍是愣愣仰着脖子不说话。“老东西今日便卖个不值钱的面子给你,若是保住你性命,换个什么什么毒物的解药,不算失礼吧?”
不知怎地,一闻“解药”二字,阿楼竟低下头去,浑身发抖个不停,默默摇了摇头。
至此,凉归也无法,只好回身仰天长叹——这些年轻的小辈,怎么一个比一个不讲道理?
终于等着清卿磨磨蹭蹭画完了一张横竖各十九条长线的棋盘,凉归清卿二人便分边坐下,袖中执子。绮雪自知水平与前辈差距甚远,便先行暗敲三下,再击四声。
清卿听得,将第一手黑子下在小目。
凉归一子,紧接着落在手边星位。
待得清卿将第三子落在星位,凉归似乎完全入了状态,双眼细细眯成一条缝,上半身前后摇动起来。见状,清卿长舒一口气,想必老棋士落子专心,听不得绮雪在身后悄声下棋。
下得半刻,绮雪只觉得愈发胆战,后背隐隐冒出一层汗珠。
倒并非是棋士棋术过人,自己已没了还手之力;相反,凉归似乎不着不急,徐徐落子,像是师父平日与自己下起指导棋。加之自己心中藏着秘密,落手自轻,生怕惊动了前辈声名扫地。以至于越下越慢,一子考虑半柱香时,凉归不禁频频向清卿处看过来。
至于夏凉归是棋盘上饱经风霜、世间难寻的高手。两个女孩心中打着什么主意,又怎能猜不出?
只是这一等,倒惹得阿楼不耐烦。见清卿一直用手背托着下巴,手中黑子半天不落,反复几次,终于忍无可忍,坐在一旁抱过自己半还能弹的残阮,低声开始哼道:
“漫待春来花入户,我今抖擞雪中行……”
这是《船歌》?听得绮雪袖中响动,清卿抬到半空的右手握着棋子,忽然凝滞住了。关乎阿楼她自己性命攸关的事,怎地有如此闲心,反倒哼起这流行市井的曲子来。
摇摇头,不再多想,清卿把那一子落在场中。绮雪步步紧逼,似是要把那白子夹到毫无退路。凉归执白子却很少长时思考,黑棋方才落定,白棋便下在目旁小尖。
与此同时,清卿听得身后绮雪猛地吸一口气。
一子一子如此紧逼,分明是料定了自己下一手,甚至之后更远处要落子的位置!绮雪正是心烦气躁,偏是阿楼在一边旁若无人地低声唱着:
“碧峰苍翠踏水云,行江吟断一山青……”
眼见绮雪又是陷入长思,清卿别无他法,只得默默盯住了场上局势。黑棋的几处转换很是巧妙,只是棋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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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绮雪似乎厌倦了躲避锋芒的打法,开始与白子针锋相对起来。
有时纵是凉归提走一子,绮雪也寸步不让。
若是凉归当真要护得那蕊心女子周全,以他前辈的功力,绮雪早就到了中盘认输的时候。此刻却不疾不徐,一子一引,让白子弱下气焰,和黑子步步缴缠。清卿虽不懂棋术,却也皱起眉头:分明是你死我活的大事,怎么反倒下起了指导棋?
正踌躇间,只听得绮雪袖中再次传来敲子声。双子相击持续长久,足足敲到第二十下方止。
天元!
似是见清卿犹豫些许,绮雪袖口抖动,再次轻声相击。清卿支起耳朵,凝神数起——绮雪先敲十下,再敲又十,分明是天元。纵是听得一清二楚,清卿仍是握子手心,丝毫不敢落下。
阿楼见两个人又开始停滞不动,干脆使尽了力气,大声拨起嘈嘈阮弦:“漫待春来花入户,我今抖擞雪中行……花入户,雪中行。”
“够了!”绮雪忽地立在清卿身后,喊出了声,“前辈,弟子认输。”
凉归在原地执子不动:“你想下在哪儿?”
绮雪冷冷向清卿看去一眼,清卿仍是端坐身旁,不肯落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