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
可去衙门告他。又暗讽臧憬当初为救子卖女,枉为人父;臧钧为脱罪,令妹以身饲虎云云。
臧憬接到这封信,自是气个半死。而臧钧心头有鬼,看到以身饲虎几个字,便想到揽月居之事。他当日便在隔壁,着意留心着臧宓房中的动静。刘镇何时来,又何时走,他心中一清二楚。只没料到他竟那样胆大妄为。
只不过此事与他逃不了干系,咬出刘镇必然将臧宓和他自己牵扯进去。因此也不敢声张,此时见刘镇信中意有所指,又愧又怕,又唯恐惹恼了那样的煞神,到时为臧家惹祸上身,少不得劝说父母认下这门亲事。自己将来多担待,多扶持他夫妻便是。
这头臧家因此事唉声叹气,愁云惨淡。那头刘镇牵着臧宓的手,径直出了城。
宜城与小岭村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步行需得至少一个多时辰。刘镇是走惯了的,也不觉得走这一个多时辰有多辛苦。
但臧宓不一样,她平素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走得最远的地方不过是半条街外的锦绣坊。稍微走得快了,只怕一双脚上还会生出水泡。
因此,刘镇便在城门外找了一辆回小岭村的牛车。拉车的是同村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与刘镇同辈,大名刘伦,小名车儿。
这刘车儿因常年拉车,脸膛晒得黑红。虽是做着拉车的营生,人却并不八面玲珑,显得木讷而温和。闲时没事便与人坐在城门外打几局牌,待车上凑够人就走一趟。
刘镇领着臧宓到的时候,车上已坐了两个人,便是住在村西头的春桃母女。
春桃娘泼辣又能干,而春桃生得粉面桃腮,做事也如她娘一般利索,是附近远近有名的一枝花。小岭村年纪相近的女子,处处都爱学她,就如刘镇先前为臧宓买的那匹布,就因春桃穿过那样秾艳的料子,他妹妹秀儿瞧人家时都眼巴巴的。
春桃从前对刘镇是不屑一顾的,甚至远远看到他,都要嫌恶地绕道走。但此时见他带着臧宓上车来,身形伟岸,气度沉稳,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矫健敏捷,心里倒有些被震住。
刘镇上车之时,边上正有一辆拉石灰的骡车擦着这辆牛车过去。一筐筐的生石灰摞得高高的,当中一筐恰戳在旁边凉茶篷的竹竿上。只是车夫不晓得,见速度慢下来,一鞭子抽在骡马身上。
骡子吃痛,拼命往前拉,那筐子石灰一偏,往边上歪下来。
春桃母女因背对着,起先并未察觉。许是福至心灵,觉察到一丝不对劲,春桃突然背过身仰头去看,恰见一筐石灰当头泼下。
生石灰刺激性极强,若不慎沾到皮肤眼睛上,刺疼事小,眼睛都可能刺瞎掉。而当众被泼上满头满脸的石灰,自然是件丢脸的糗事。那样白生生地回家去,不晓得要被多少人笑死。
一旦惊慌失措,哪怕平时再伶俐的人,也吓得呆若木鸡。
正惊怔时,刘镇抬手,拳头在筐底下用力一击,那本欲倾倒的筐子被高高抛起,稳稳当当地落回了骡车面上。
一场危机化解于无形。骡车上赶车的汉子从头至尾都未察觉。而边上茶棚里有亲眼目睹的人却拍股叫绝。
春桃娘有些疑惑地回头,正见刘镇收回手,而头顶上却不知什么东西窸窸窣窣落下来,浮尘有些呛人,不慎沾到眼睛,刺得人眼泪直流,疼痛难忍。
“刘镇,你扔了什么东西?简直是黑了心肝,旁人跳出来骂你,我们付家哪回出来说过半个字?”
春桃娘下意识里便以为是刘镇使坏要害自己,捂着眼睛,气得破口大骂。
春桃忙从袖子里取出手帕替她娘擦眼睛,又拉了拉她的袖子,替刘镇解释:“阿娘你错怪他了。方才边上有筐石灰掉下来,若不是刘家大哥出手,咱们这会可遭殃了。”
春桃娘听了女儿这番解释,霎时哑口,面有愧色。只是她素来要强,又向来不大看得起刘镇那样的人,一时放不下脸与他说几句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