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发
那方,楚凝在外侧。
见仆役眼神老往里边瞟,吞吞吐吐地答不上话,楚凝等不及,上前两步要亲自接手炭盆:“日中未至,客人不到烧着也是浪……”
她声音戛止在这一屋兽金炭烧出的暖香里。
乌木屏后的里间,顾临越在紫檀椅坐着,他今日乌发以细冠半束,穿的是银白刺绣的圆领袍,露出里边的月白色立领,十分熨帖合身。他人倚在那儿,端着一只青花瓷茶盏,抿了口热茶,还是那般清贵的姿态。
她愣愣望着他,说不出是惊是喜。
顾临越抬眼,眼前是盏中飘出的阵阵香雾,透过热气,便见到了屏风旁立着的姑娘。她躲在大氅里,紧攥住狐狸毛领,湘妃红的窄袖,手缩里边儿,只能看见一点白嫩的手指头,拢得相当严实。
彼此对望着,他低头笑了,瓷盏搁回桌上,不急不徐起身走过去。
“楚二姑娘不如留下暖暖身,等烧出盆新的再回,只是要委屈你,姑且和我待一起,可愿?”他语调斯理地说着,人到她跟前。
他猝不及防出现,楚凝已凌乱了,又听见他如此温柔地留她,仿佛在说着彼此才懂的暗语,她脸一红,在他面前垂下头。
“也、也行吧……”她小声开口,表现出的勉强是假的,其实很是紧张。
仆役如释重负,炭盆放到地上便退出去,屋外风冷,还特意将门关上。
门砰一声轻响后,屋里只有他们两人。
“不知怎的,天突然就凉了。”楚凝没话找话,松开狐狸领,双手垂下来握在身前,悄悄站端正。
她畏寒,鼻尖泛着红,是来时被风吹过的缘故。轻薄的额发也被吹开了,散往两边,露出光洁精致的额。
“是啊。”他目光落到她身上,氅衣的银绣系带没系好,松垮地缠在衣领外。
顾临越轻声又道:“要再穿暖和些。”
他的衣裳呢?够不够暖?
楚凝下意识就想抬头看,视线中一双男人的手先伸过来,将她狐氅上错乱的结带给解了开。
她心头猛跳,竟是忘了动。
屋里只有他们,不管是做什么,都无人知晓的……那天在戏楼,她让他藏到屏风后,连道别都没机会,眼下他们又是在屏风后,不过是沈家中堂的屏风……如此想着,楚凝心跳愈渐匆促了。
男人修指灵活,帮她重新整理好系带后便垂了回去,并未做其他。
楚凝怔住短瞬,下巴往下戳,陷在那圈狐狸软毛里,荡高的心落下来,慢慢着回地。她说不清当时心情是松口气,还是别的什么。
“你的氅衣……很暖。”她刻意稀松平常的语气,言罢又感到这话有些暧昧,便紧接着往别处去说:“你这样过来,我舅舅是会知道的。”
她鞋尖并着,静悄悄地一踮一踮,声音轻了:“我还没有跟他提过你。”
顾临越不忍惊扰她羞涩的小动作,也放低声:“我们,是要瞒着他的关系么?”
这话不清不楚的……辨不明白。
“那倒不是。”楚凝多余地咳了一声。
他也没想问出什么明白的结果,弯唇道:“我和你舅舅,定在日中谈事。”
楚凝呼吸慢了下,兀自理一理思路,狐狸毛里那张莹白的小脸倏地仰起:“客人就是你?”
他笑而不语。
她渐渐意识过来,眉眼间含起点儿怨:“那你……不是寻我来的?”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他人在这里是因为和舅舅有生意往来,且来了都没叫个家仆到西苑告诉她,还是她自己无意跑过来才知道。
楚凝心里堵堵的不是滋味,想赌气说,那我回屋了,你自己等吧。可话酝酿着,怎么都不忍出口。
“那我……”她抿抿唇,别扭出声:“坐一会儿,炭烧好了,就回屋。”
顾临越盯着她瞧了片刻,唇边的笑意深了。在心中一叹,姑娘家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