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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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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风轻,醉芙蓉悠悠摇晃枝头。

顾临越负手而立,等那粉紫色裙摆尽数消失在远处照壁后,他敛回眸光。

满簇满簇的芙蓉,似乎突然不怎么美了。

或许姣花照水的本就并非芙蓉,而是人。人离了,景也就缺了赏味。

“愿卿锦绣长乐,琴瑟百年”,是顾临越曾经给她的话,经隔一世,再亲口说给她听,心境不比当初好多少。

那时他要她舍忘,还说什么互不思量,可事实上呢,他自己又何尝做到过。

那些话都是自欺欺人,只如今这句是真的。

他难长命,唯恐辜负她,此生依旧如是。盘根错节的事变他全会安排妥善,独望她留在锦官,一生喜乐。

他打定的便是这主意。

故今日一别,恐再无相逢。

小手炉内的暖炭余温正散,慢慢不热了,顾临越却仿若不觉,始终握着。

跟随他十余载,九七头回从他神情中感到一丝夷犹不定。生母绝情,他是茕茕孑立,哪怕昔日在病榻百死一生,他也从来淡漠平静。

彷徨这种情绪,九七从未想过会在他脸上见到。

九七欲言又止,默默陪他站着。

那日回去后,和他的事,楚凝没对谁提过。

她还是沈家的外孙女,那个为一纸婚约闹离家的国公府二姑娘。

日子一如既往,她会辰起读书习字,温一温丹青功夫,闲来就窝进沈叙白的书房,玩戏棋盘,或是他珍藏的那把七弦琴。每夜临睡前,又要到东苑赖着,枕在姥姥膝上,缠着要听古旧的奇闻趣事,祖孙两个凑在一盆暖炭旁,时而悄话,时而乐呵。

生活看似是恢复了往时光景。

但照那本诗册练字时,她偶尔还要出一会儿神,见木施上挂着的狐氅,她会忍不住,抱来腿上,摸一摸那圈雪白的狐狸毛。

真实的触感让她清醒记得——他出现过。

这是一段……还算得上奇妙的相识,和一个年长她不少、只见过三四面的男人。也许只因为她从深闺出来,与异性没有过多少来往,才轻易地好感深刻。

就像莺雀偷偷飞出樊笼,见过外面的春天。

可她不是随心肆意的人,只当那是一场梦,梦醒了,她仍在笼中。

不过难舍的情绪不多,她总是惦记着婚事而犯愁。

……

有一日,楚凝摘了一小篮半含半放的柰花,每朵蕊中都纳有纱囊,里面装着小撮茶叶,她昨日置的,想等入味了焙干研末,用来点泡香茗。

听说娘亲生前最是爱喝,要更香醇。

她搬来张小圆凳到院里坐着,晾纱囊。

见天光明媚,想了想,又跑回屋里抱出狐氅,仔细悬到竹竿上去晒,就跟衣裳也会受凉病倒似的。

云萝便在那时端着盘蜜饯进到院里,告诉她沈叙白回来了。

“这就回了?布行无事吗?”楚凝回眸。

云萝摇头答不知,给她蜜饯,抬手替她抚平整竹竿上的狐氅:“沈二爷在中堂待客。”

竟是有客上门?

楚凝拣出一颗甜梅,好奇:“什么人?”

又非三十年前的沈家,成日都有阿尊事贵的,如今商户而已,谁还乐意来?

云萝回西苑时路过,望见停靠的马车似乎是明府的,随后有一个白衣男子下车。她还没来得及瞧清楚,就被人驱远了,不让再靠近。

“看着不像是明小少爷,那人要高些……”还要清减些,仪态可能和那位顾四爷有几分相似。

但云萝没说,怕提起此人要勾起她心事。

“总之沈二爷吩咐咱们留在西苑,先别过去那儿。”

若真是明家人来,怎么不喊她去?

楚凝嚼着零嘴,左思右想不放心,抱着蜜饯盘就往外边儿走了。

中堂四门闭合,到了门前她果然被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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