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小稚(三)
人生漫漫长路上,沿途会遇风雨,枝头上的花是否经得住吹打呢。天色有那么多好的时候,又为何总要骤起一场狂风暴雨。
还剩十四天。
小稚的蛊毒到了最难熬的时间。
蛊虫涌动得越来越剧烈,一刻不停地蚕食着这具羸弱不堪的身躯。
我总觉得凤栖宫顶上笼着不散的阴云,积云越压越厚,却是沉闷着不落一滴雨。
小稚没日没夜地被折磨,整日都在水深火热里煎熬。
那个在病痛中挣扎的女孩儿日复一日地哭泣着,哭声微弱,也撼动人心,又像严冬腊月化不开的冰,幽幽的寒凉刺得人发疼。
轩哥儿极通人性,看着她难受,使了浑身解数,却也没得小稚一张笑脸。
她总哭着说疼,又总是很懂事地忍耐着,安慰身边的人不要伤心。
连着两日过去,小稚再疼得睁不开眼,只有紧锁的眉头昭示着她所遭受的折磨和剧痛。
恍惚间她又回到了襁褓中的样子,整日整日地沉溺在睡梦里,好像世间万物都勾不起她的兴趣,唯有那一小方天地能带给她舒心和自在。
有天她总算得了一丝清醒,问我,说她如果死了,会不会就不这么痛了。
我顿时惊恐地找不到说辞,只一遍一遍地告诉她:“小稚,你要好好活下去,就快过去了,不怕,不准这样想,知道吗,你要好好活着,你还要长大。”
可我们都低估这个几岁孩子做的决定。
倒数第七天的夜里。
风猛地把门推到墙上发上哐当的一声,夜里静谧,这声巨响惊醒了睡梦中的人,而后门被风吹得继续扇动,又相继传出呜咽似的杂声。
我迷糊中撑起身想要去关门,身侧的人却拍拍我的肩头让我睡下:“我去关。”
我唇齿不清地嗯了声,翻身就又要睡去。
他的步子放得很轻,几乎是听不见,浓墨样的晚间又归于宁静。
“小稚,小稚!我的女儿呢!”
仓惶的惊叫声划破了夜空,整座宫殿都亮了,接二连三的,以凤栖宫为中心向四周散发开来,离得近的各处都亮起星星点点的烛火。
我没了一丝困意,摸索着套好外衫:“淮书,出什么事了?”
“你别急,我先去看看,先穿好衣裳。”他折返的动作停下,大步走向屋外。
外面多了不少提着灯笼的人,呼喊声脚步声连作一片,嘈杂慌乱。
我只套上一件外衣,鞋也穿得马马虎虎,也顾不上许多,端着一方烛台就往外去。
迎面撞上沅芷姑姑:“五公主,六公主不见了。”
“什么!”
一瞬的惊诧过去,我绕过沅芷姑姑就往小稚的寝殿奔去,半道被赶来的萧淮书截住。
“夭夭不用去那边,没人的,你别慌,我已经让人往凤栖宫西侧去找人了。”
“什么意思,小,小稚是在那边吗?”我迫切地想要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她来过我们这里,应该是往这边去的。”
房门一向是关好的,除非有人进出后没掩住,不然就夜里这点小风,门也不会砸到墙上大开着。
“夭夭好好想想小稚会去哪里,这样没头苍蝇一样搜寻,轻易找不着人。”
我对此不可置否,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细细琢磨她爱去的几个地方。
琉璃亭,汀兰水榭,霓裳阁,御酒坊,陶馆……
忽的脑子里蹦出一句话来:“阿姐,占星台有浮云台高吗?”
不知怎的,心脏一阵钝痛,耳畔又起那稚嫩的嗓音:“阿姐,活着好难受。”
“占星台。”我死攥着萧淮书的衣袖,想着那句话额上冷汗直冒。
他看着我不对劲,关切道:“夭夭?”
倏然,我甩开他的手,发疯似的奔向那座皇宫内唯一的高楼,任凭身后人在后边追喊,也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