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卷(重生) 第7节
她婚后第三年,母亲就病重不起,郁郁不解,药石无用,终是撒手人寰,临终前最放不下的人还是她。母亲之死对父亲打击甚重,他不明白自己明明爱妻疼女,一世不舍叫她们受半分委屈,为此甚至担下无后不孝之名,可到最后仍旧没能护好妻女。他开始藉酒消愁,浑噩度日,以致手上的差使出了大纰漏,最终被判流放南疆,客死异乡。
全都怪她,若她当初懂事一些,成熟一些,至少能让母亲不会因为自己而担心受怕,又与父亲生怨离心。但凡母亲能宽心些许,那病也不至将她压垮,父亲也不会因此而大受打击,消沉度日——他们就能好好的。
所以,这一次,她不允许自己再让他们为她的事操心。
即使是假的,哪怕用演,她也要沈浩初陪她演出夫妻恩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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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远的回忆直到她从瑞芳园里出来才消散。秦老太太不喜秦婠,再加上婚前出了那档不光彩的事,更不待见她,这次不过因着沈浩初的身份才见上一面。二人只向她行了礼,略说了会话就被打发去见秦母罗碧妁。
秦婠也不喜欢总对自己阴着脸的祖母,很快就和沈浩初告辞出园。
“秦老太太不喜欢我?”路上沈浩初问她。
秦婠想起刚才祖母对他们的模样,礼数上自挑不出错,但态度不冷不热,却是敷衍。她经了一世如何不明白,倒是沈浩初这心粗的人竟也看出来了?
沈浩初虽然承爵,但他在京中风评并不好,是个只会逞凶斗狠的膏梁纨绔,再加上老侯爷三年前病逝,他服孝三年,不曾出仕,是以没有官职在身,在世人眼中,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而已。
这样的沈浩初,她祖父祖母怎会重视?
只是这理她通,却无法告诉他,只能道:“你多心了,祖母向来如此,面冷心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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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秦老太太,秦婠便与沈浩初去了母亲住的端安园。说是园,其实不过是个小院子,三面回廊圈起个天井,种些藤萝而已。才走到端安园的月门前,她就已经看到与父亲一同站在回廊上翘首以盼的人。
年近四旬的秦母罗氏身段已有些发福,穿金底松鹤纹的衣裳,头发高高挽起,簪了朵开得正好的夏菊,肤白脸圆,丰腴温暖,不是三年后形销骨立的模样。
秦婠走到回廊上,看着容色焕发的母亲与神采熠熠的父亲,疑似梦中,脚步放缓。园里传来几声笑语,熟悉的面容一张张钻出,都是旧服侍母亲与她的丫鬟。
“三太太,姑娘回来了。”
“什么姑娘,要叫侯夫人了。”
丫鬟打趣的声音句句传来,惊醒秦婠。
“娘!”秦婠再顾不得形象,拎起裙,似雏鸟归巢般飞奔而出。
只是还未跑出两步,腿踝处便钻心的疼。进府时崴的脚可不止是做做样子,伤是真伤,不过一路行来她走得慢,倒不大显,但这会忘情跑起,就疼得不行。
她“嘶”了声,往旁边歪去,幸而沈浩初及时伸手,再次扶住她。
“小心些!”沈浩初察觉到她半身力道都在自己手中,知道这回不是假装,应是真伤。
那厢秦少白已与罗氏过来,秦少白一边走,一边数落:“你看看你这女儿,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失,都让你给宠的。”
“三爷说得自己好像没宠过一般?”罗氏嗔了句,眼底却是喜的,走到女儿面前,那笑却又变了个样,虎下脸佯怒,“你这孩子,嫁人当了主母,好歹稳重些。”
语毕,她又向沈浩初道:“让侯爷见笑了。”
沈浩初含笑摇摇头:“无妨,她思母心切罢了。”顿了顿,又道:“母亲房里可有药,她方才进府时崴到脚。”
一声母亲,叫得罗氏眉开眼笑,眼底那缕隐约的担忧被扫去泰半。
“有的,快进屋说话。”罗氏说话间向丫鬟打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