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
曲天明觉得不对劲。
秦大小姐有几个朋友,平日里又爱与谁玩在一起,这事若深究起来,曲天明自认比秦沐知道的更为清楚。
他早就知晓吕圣江对秦皎皎的企图,但自己在官场上或多或少还要仰仗人家的父亲,加之明白吕圣江那个草包脑袋对秦大小姐不具备任何的吸引力,故而从未将吕家少爷放在眼里。
吕圣江既想见秦皎皎,他曲天明又能从这‘想见’中得到些益处,那他便让吕圣江见,总归着秦大小姐吃不了亏,又向来会迁就他。
可这突然冒出的钟伯行却是个例外。
秦皎皎那因羞愧而泛起的薄红在他眼中被解读成了少女怀春的浅绯,曲天明捏着秦皎皎的手握,眸色深沉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又扭转视线,直直望向了菘蓝。
他生了一张温和有礼的脸,就连此时此刻,面上都未显出什么过激之色,可菘蓝被他这般一瞧,心中却是瞬间生了惧意。
小丫头后退两步,当即止住了口中嬉笑。
室内顿时雅雀无声,秦皎皎皱眉,动了动自己被限制住的手腕,“你做什么?”
曲天明未答,半晌之后才松了对秦皎皎的桎梏。
“你手上还有伤,当心些。”
他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找补一句后便主动起身,从菘蓝手中接过茶盏递至秦皎皎唇边,“总之今日之事是我的疏忽,皎皎,你别生我的气。”
只是秦皎皎却不领他的情。
她本就不是个能受气的性子,更枉论此刻火气上头,直接了当便抬起一手,重重地推了一把曲天明端着茶盏的臂弯。
堪堪离火的清澈茶汤登时震荡而出,一小半洒在床脚,其余的则全数泼在了执盏之人的手背之上。
啪——
描金瓷盏摔的粉碎,曲天明的手当即红了大片。
“菘蓝!送曲公子回竹院上药!”
秦皎皎语气不善,甩下一句逐客令后便扯了被子蒙住脑袋,侧转身躯,只留给了曲天明一个满是怒意的背影。
锦被单薄,鲜明地勾勒出榻上之人的脊背形状,凸起肩胛如振翅蝴蝶,仿佛正欲待从他身边飞离。
曲天明难以置信地立在原地,秦皎皎之前从未同他发过脾气,他虽始终都知她性子娇纵,但秦大小姐在他面前,向来都是极为收敛克制的……
他一声不响地沉默了许久,直到菘蓝弱弱地喊了他一声,他才恍惚回过神来。
“皎皎,那我便先回去了。”曲天明沉声道:“你好好休息。”
他没回竹院,而是直接去了安都城内最大的客栈泰和居。
曲天明的祖母,嫂子和小妹于月初来到安都,一直住在秦皎皎早就备好的天上号客房中,他到达泰和居时,正巧碰到了外出的曲竹静抓药归来。
曲竹静一眼便瞧见了自家哥哥,面上顿时露出个惊喜的笑,“哥哥怎的来了?”
她三步并做两步地小跑着过去,将提着的药包全数并到左手,空出来的右手自然地去拉曲天明的腕子。
曲天明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躲了一把。
曲竹静一愣,“兄长怎么了?”她撩开曲天明的袖口查看,待看清那受了热物灼伤的红肿手背时,两道柳眉当即便不悦地皱了起来。
“兄长这是如何伤的?是秦家那大小姐的杰作?”
曲天明没否认,默默放下袖口,轻声道了句‘无妨’。
曲竹静气急,她张了张口,是个想说些什么的架势,可大街上人来人往,保不齐就有那闲散之人躲在暗处编闲传话看热闹。
曲天明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拍了拍曲竹静的肩膀以示安抚,由着自家小妹拉着衣袖,风风火火地上了楼。
天上号客房就在楼梯拐角的第二间,曲竹静推门而入,连招呼都没打,直接绷着一张脸径直进了里间,从自己的小箱子里翻找治疗烧伤的擦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