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花(四)
“不用。”
池怀还是没领情,他甚至没停下手上的动作,徒手往车里扔了几朵刚摘的玫瑰。
沅嘉措想叹气,七年没有接触,他已经读不懂池怀的想法了吗?
现在的池怀,要怎样才能得到他的原谅。
没等他俩因为手套的事拉扯太多,远处传来了开饭的呼声,池怀一听见就拔腿往声音处走,沅嘉措走得慢,看着挺直了腰杆的池怀在花海中离自己越来越远。
花田的食堂,简陋至极,说是食堂,其实就是一个破旧的棚子,脆弱得感觉随时会塌下来,连桌子都没有,只有长条的木凳,甚至数量还不够,将椅子都让给了女生和前辈后,沅嘉措和池怀作为这里唯二的年壮青年,只能端着盒饭蹲在地上吃。
阳光刺眼,棚里闷热,一帮人又饿又渴,什么都顾不得了,捧着只有猪肉白菜豆芽的盒饭狼吞虎咽,沅嘉措被阳光闪得几乎睁不开眼,直到盒饭吃完也没看清里面的饭菜长什么样,只觉得齁咸,吃完后猛干了一大瓶矿泉水。
吃完饭后,工人分没休息一会就继续回到田里干活了,棚里渐渐空了下来,沅嘉措他们几人见状也不好继续休息下去,随便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回到田里干活,一来二去的,就忘了手套的事。
下午一点,阳光最毒辣的时候,花田里十几二十个人拉着小车,走在一列列的花丛中,全神贯注地干着活,没有人愿意耗费力气浪费口水在交流上,只一心一意地想着太阳快点下山好结束工作。
拉着小车的二人组在花田里越走越远,太阳也在天上慢慢挪动位置,天空在静悄悄地晕染颜色,当人们再次抬头看向它时,终于不会被刺得睁不开眼睛,空中已经晚霞密布,如醉了酒的姑娘,红得娇艳,南滇海拔高,比起泽安星梧,离天空更近了许多,仿佛伸手就可以把天空的红面纱扯下来,露出里面藏着的星星。
花田边上的田埂时不时会路过几个农务结束回家的当地人,扛着锄头,哼着小曲,手里提着空了的水瓶和水鞋,裤脚挽起,赤脚踩在泥土上,路过看见一排巨大的摄影机和录制设备忍不住好奇停下来观望一下,随后又继续哼着小曲往家的方向走。
在悠扬的山歌小调中,落日终于收走了山顶的最后一抹余晖,花田里努力的工人们纷纷接收到了收工的信号,停了下来,拉着载满鲜花的小车往厂房往集合点走去。
沅嘉措和池怀的小车经过一天的努力终于满了,往里面扔下最后一朵花,两人合力拉着小车往集合点走,彼此都没有说话。
最后一项工作是用车将这些新鲜的花送往厂房,但这已经不关沅嘉措他们的事了,把小车放到路边后,他们就可以回棚里找老板结算当天的工资,然后自行离开。
池怀一到棚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水洗脸,拧开一瓶矿泉水直接往脸上倒,一旁的工人看着他的动作目光有些闪烁,沅嘉措走过来,小声提醒道:“不要这样浪费水,这里很多人都是自己带水来,喝没了才两个人一起领一瓶矿泉水,水是要扣钱的。”
池怀止住了动作,将剩下的半瓶水倒进了嘴里,就在他扬起手的时候,站在他跟前的沅嘉措突然看到了他手上细小的伤口,手背手指,有些刮痕凸起来一块,有些已经结痂。
沅嘉措皱眉,“手怎么伤成这样了?”
池怀满不在意,“又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其它地方的也就算了,手指关节处的肯定疼,沅嘉措以前拍戏的时候擦伤过,弯一下手指就会一阵刺痛,十分影响日常生活。
“习惯就行。”说着,池怀握紧手掌又张开,连做了好几次,随后一挑眉,“没感觉了。”
沅嘉措看着他没说话,要放到以前,池怀此时已经将受伤的手掌怼到他脸上,展示给他看,跟他抱怨委屈要求他必须好好安慰自己并让他帮忙处理伤口了,而现在,池怀却只说“习惯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