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归乡
影影绰绰,如次第飘零的雨珠,她不由地支起胳膊,将身体靠近玻璃,仿佛贪恋那微弱明光的飞蛾,振翅欲飞。
“嘭”的一声,额头撞上窗框,乱沓沓的思绪一收,注意力集中到了火辣辣的痛处。她好笑又好气地揉着,心中念道:“临别一击,半点儿念想也不留,看来,缘分是真的尽了。也好,了无挂牵,大步向前。”
这时,响起了关闭车厢的提示音。“哐哐”声中,车身缓缓向前移动,渐次提速,等她放下手,再抬眼的时候,窗外闪过的是青蔓杂草乱花,火车早已驶离了站台。
一路上,睡睡醒醒,睡时如磕头虫,醒时如懵懂顽童,直到一丛丛的大棚白漫漫地逼近视野,林葵清才彻底醒了。她挺身坐好,欣喜地点数,自然是数不清的。忽然,一簇粉红飘出,定睛望去,是怒放的碧桃,灼灼耀耀,如霞胜锦,闻者欣喜。看到的不止她一个,靠窗的旅客一声接一声地评论起来,原本沉默的车厢,如掷入石子的湖面,涟漪荡起,声喧沸腾。林葵清微笑着竖起耳朵,乡音亲切,虽然邻座无人,但此刻却是热烈得很。
这份欢喜,直至出站,依旧挂在脸上,并且因为脚踩故土,更加深切。林葵清停在站前广场上,深深吸了一口沾满阳光雀鸣的空气,双肩立时松了下来。三线城市,节奏是缓慢的,如老牛拉的大车,不疾不徐,一步一步稳健向前。坐在上面的人,不急不躁,安乐得很。不自觉地,林葵清也放慢了脚步,拉着行李,穿过马路,慢慢走进对面的汽车站,去买回“梨树台”的车票。
不巧,刚走了一班。下一趟得两个小时以后。归家心切的她不想等,遂走到车站外面,叫了出租车。司机师傅很热心,告诉她扫码领优惠券,下次打车可以抵扣。林葵清拿出手机,想了想,没有扫,下次太远了,用不到。她问了师傅达到的时间,然后告诉了母亲。
司机师傅听她换了家乡话,知道是本地人,立刻开了话匣子,说些趣事新闻。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视线却被窗外的漾漾花海所吸引。连翘灿黄,流苏雪白,桃花粉俏,垂柳吐翠,铺天盖地的盎然春意,引得她摇下车窗,看个不够。司机师傅自豪道:“咱这儿真不错,绿化没的说,之前说要建什么花园城市,这不,几年的工夫,还真成了。房价也不高,物价更不用说,就算工资低点儿也能活得不错,可比外头强多了。外头大城市,说着好听,一点儿也不实惠,累死累活挣几个钱,全填房子里了,人不受用,那哪儿成。人活着,怎么舒服怎么来,千亏万亏,不能亏了自个儿,反正带不来,拿不走的,不受用受用,心眼可缺大了。”林葵清笑着点了点头。师傅说得更来劲了,告诉她新开的楼盘,购房的优惠,末了拿出一张名片递过来。林葵清早料到了,可真眼看到明晃晃的销售热线时,还是止不住地大笑起来:难得,老司机也有走眼的时候。
谈笑间,车子下了高速,拐上乡间马路。风的味道变得厚重,它越过高高的银白杨,如调皮的孩童,扯起田地里农人的衣角,仿佛在说“快来陪我耍呀”,但农人顾不上,撒肥,锄草,浇水,忙个不停,连头都不肯抬。那风闹了一会儿,自觉无趣,撒开手,一头扎进碧波倾倾的麦海里,化作朵朵浪花,荡去了天际。
林葵清看着,眼角微微发红:“一年之计在于春,自己却成了无业游民。人,总的做点儿什么才是。之前准备的远行,此刻想来,更像逃避。逃避思考,逃避寻找,是一种惰性,期待玩耍时出路自动献身,孩子话。路在哪里?脚下,不走,怎么会有路。”想到这里,欢喜之情顿消,她摇上车窗,收回视线,闭目养神。
忽然,“嘭”的一声巨响,她睁开了眼睛,就在同时,车子急刹,她猛地往前甩去,幸好有安全带揽住了。她抬起头,就见司机师傅已下了车,跑到车头的斜前方。“坏了,撞车了。”林葵清反应过来,也跟着下了车。
只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