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心怀蜜谋 第40节
岁行云就那么扭头望着他,直勾勾不闪不避:“我休书呢?公子几时放给我?”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恪昭垂首瞪着面前的箱子,心中暗骂自己一句。
“眼下尚有许多事要忙,休书之事, 往后得闲再议。赶紧, 日落前务必点完府库, 否则你我明日还得来耗。”
他这般催促, 岁行云自也识趣:“是,公子。”
之后两人在府库中各行其是,堪堪赶在日落时完成府库的清点造册,由李恪昭执笔,将清点好的各类财物数目记在绢帛上。
等待绢帛上墨迹风干的间隙,候在旁侧的岁行云上前帮忙收拾笔砚,悄悄觑了他一眼。
入夏日落后仍有青白暮光,透过雕花窗格上的薄薄碧纱洒进,如零碎星辰缀在他乌黑发间,烁烁耀目,孤寂无声。
刹那间,岁行云心中生疼,酸涩负疚如潮水般涌来。
他当初同意蔡王遣使上希夷山代为求亲,虽是情势所迫推脱不得,实则也是真心欲择妻为伴的吧?
想他十三四岁去国离乡,孤身在这看似平静实则波诡云谲的仪梁城内步步为营,如此数年。
到了寻常少年郎该成亲的年岁,他身旁按理更需有位贴心暖意的妻子为伴。
当初若非岁敏夺婚横生枝节,或原本的岁十三并未选择悬梁,甚或换做当世任何一位能安分于后宅相夫教子、不过分计较夫君将来共有几位妻妾的姑娘,李恪昭就能有个真正的妻子了。
“她”将全心交付余生,以夫为天,彻底而亲密地依靠他、陪伴他。
那样的话,他心中那些无法诉诸于伙伴的苦闷,便有知心枕边人耐心聆听;偶尔疲惫软弱时,还有温软可拥入怀。
岁行云眼眶微烫,清了清嗓子,却如鲠在喉,最终欲言又止。
跽坐于窗下桌案前的李恪昭略仰头,疑惑轻挑眉梢:“想说什么?”
其实岁行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被他专注的凝望搅得心湖大乱,愈发说不好话。末了只能垂眸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对不住。”
岁行云自嘲笑笑,是当真歉疚。
“倘若当初进府之人不是我,公子想听多少声‘夫君’都不难。摊上我这般令人糟心的混账,我都替您亏得慌。”
李恪昭将那记了府库清单的绢帛收好,站起身来在她头上轻敲一记:“亏没亏,我说了才算。要你瞎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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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时,岁行云没忘抱走那装着火齐珠的箱子。
回到南院后,她没急着更衣用饭,独自立在寝房内间的雕花小圆桌旁,慢慢掀起箱盖。
箱中静静卧着一颗硕大的火齐珠原石,表面并不规整平滑,却丝毫不损它散发出莹柔红光。
火齐珠之所以金贵,正因其至暗有光,如长明薪火,终夜不绝。
这光虽比不得明月清辉,甚至不若烛火敞亮,但它能让人在孤寂中宵里觉着心暖。
岁行云又从箱中取出个装了雕刀等物件的小盒。
无论如何,她欠李恪昭一个“妻子”。若不做些什么聊表歉意,心中实在难受得紧。
之后大半个月,岁行云每日下午都会早早离开西院。
那半刻也不肯多逗留的架势与以往全然不同,让众人诧异嘀咕了好些日子。
某天下午她结束训练正要走,明秀将她拖到一旁,紧张而神秘地问:“飞星说,你院里定有黏人花妖成了精,每日都勾着你的魂叫你回去陪,不是真的吧?”
“这么瞎的话你也信?”岁行云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别听他乱吠。我只是赶着做点小玩意儿,月底之前就能成。”
回到南院后,岁行云一如既往,找容茵要了碗汤与几个馒头,便独自关进院中某间空房内,挑灯忙活到夜阑人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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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廿一下午,西院众人训练得热火朝天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