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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树与烂柯人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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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也知道自己平时的扮相十分显老,倪芝这回更是笑得止不住。

陈烟桥冷眼瞥她,耐心缺缺地把擦头发的湿毛巾扔回左边肩头挂着。

终于开始审问她,“为什么来这么早?”

“怕你一大早就去给湄姐扫墓了。”

陈烟桥那天还没问她,“为什么非要去?”

倪芝反诘,“那你为什么同意我去?”

陈烟桥又是那句招牌答案,“随你,你可以选择不去。”

他心里叹不知自己如何混成这般模样,他和余婉湄当年在一起,人尽皆知,因为都等着看他们笑话,等着看他何时甩了小青梅再次投入莺莺燕燕,等着看余婉湄何时结束上当受骗。那时候他巴不得每天骑摩托车带余婉湄在校园里溜一圈,好堵了悠悠众口。

如今过去十年,知道他们那场生离死别真相的人,竟然只有倪芝一个小丫头片子。

以前不觉得,现在忽然意识到,多了个知情人,好似就少了份罪恶包袱。

他并不抗拒她一同去。

倪芝回答他第一个问题,“我只是觉得,湄姐值得我祭拜,况且她还是我同校师姐。”

余婉湄值得祭拜,那他当是值得唾弃了。

“那我呢?”

倪芝眉眼弯弯,“你还没死呢。”

她心里和面上一样痛快,两个人都明知对方问的是什么,较量一番。

却偏偏,你瞧,谁也没答了谁的问题。

陈烟桥坐下来,倪芝看见他侧面的下巴上还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看起来像刮胡子时候刮到的。

他把肩上搭的毛巾扔沙发上,窸窸窣窣地解开塑料袋。

两样黑乎乎的东西被搁在倪芝面前。

倪芝伸手拿起来,“这是什么?”

原来是墨汁和一方长相普通的砚台。

陈烟桥手里拎的是一捆捆纸钱,茶几上还有支毛笔,“既然来早了,就帮忙干活儿吧。”

“哦。”

要说倪芝还算是个兴趣广泛,且做事有持续耐心的人。唯一不开窍的,便是书法,还是每家每户都会让孩子学的。

她知道陈烟桥要做什么,五月那回她跟着他去烧纸时候,就看见他一手漂亮草书,给烧的纸钱写的袱包。

她看陈烟桥这方砚台,猜他大概没有什么讲究,或许字好看,也便无所谓这些锦上添花的东西。陈烟桥一年到头,确实写不上两回字,都说书画是一家,儿时抓阄抓了画笔后全都练了,还算他有天赋,这些年手腕不行了,练得最不走心的软笔书法却勉强还能一看。

倪芝还是本着对写得一手好字人的敬重,问得毕恭毕敬,“要怎么研墨?”

陈烟桥看她一眼,倪芝自己接了话,“随我,对吧?”

黄纸上落了阴影,陈烟桥知道是她凑过来看。

知道她看不懂,把字迹写工整了些。

从右起笔,由上到下。

“具备信袱冥财共…,…冥寿寄钱…,故…正魂启用…陈烟桥敬奉…天运戊戌年八月十一火化。”

倪芝表面上不动声色,她在书上见过这样的格式,上次还见到陈烟桥烧纸,可跟亲眼见一个个字带着墨汁味儿印在泛黄的纸上完全不一样,读着就觉得下一秒黄纸会无风自动飞起来。

到底是离这些生死大事过于遥远,她的胳膊上起了层细小的鸡皮疙瘩,脖子后面汗毛也都起来了。

只不过她倔,仍梗着脖子保持凑近看的姿势。

陈烟桥笑了笑,他刮了胡子,笑的时候少了分暮气,“害怕了?”

倪芝摇头不承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他揉了揉悬腕久了导致发酸的手腕,往沙发旁边的盆子看去,“帮我给蓬莱的盆子里换水吧。”

倪芝想了想,已经亲眼见了他怎么写烧纸的袱包,便接了这个台阶。

老老实实去端起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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