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叶梓整个人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怎么去做的检查，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第一次见到陶成蹊的妈妈的时候，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旗袍，身上松松垮垮的搭着披肩，和陶成蹊相处时就像朋友，那时候叶梓好羡慕陶成蹊，羡慕他有那么美好的母亲，羡慕他有美满的家庭。

可是刚才那个，有些癫狂的人，怎么会是记忆中那个总是温和着对自己笑，会在调侃完儿子后调皮的对自己眨眨眼的人呢？叶梓不敢往下想，她背对着病房的门，看向窗外，静静的等在那个病人的病房外。

“叶小姐，我是刚才那名患者的主治医生”，贺医生三两步走过来，“实在是抱歉，那名患者最近状态很稳定，所以我们才让她在休息区自由活动的，不知道今天什么刺激到她了，导致她做出伤人的举动。”

贺医生又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看着有些为难，他侧过头轻咳了下，缓缓开口：“医院会负责你的所有的医疗费用，你看，能不能不追究她的家属...”

叶梓有些意外，抬起头看着眼前已经50多岁的医生。贺医生看着叶梓，似乎面露疑惑，接着解释道：“患者是7年前发病的，但是送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年了，多次发病，现在大脑的神经有些受损，清醒的时候并不多。

她家里只有一个儿子，在她儿子高考完那年，她的丈夫出了车祸，和他一起出事的还有她丈夫的情人。

她受不了丈夫对她的背叛和过世的双重打击，从最开始的幻听，到出现幻觉，最后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了，那孩子这才把她送过来。听说她丈夫是做工程的，是因为工地上出事，准备和情人逃到国外去，死在了去机场的路上。

工地上的债让她儿子背上了，那孩子整天打工挣钱，大学都没上，也把她的病给耽误了。”

贺医生说着，又摇了摇头：“这母子俩真的不容易...”

对面坐着的叶梓脸色越来越白，手指紧紧的抓着轮椅的扶手，连指甲嵌进肉里都毫无知觉。静了一会儿，贺医生看叶梓并没有说话，正准备问问她的意思，叶梓忽然出声了：“我能问问那个患者的名字吗？”

“哦，她叫肖玉兰...”

“嘭”的一声，叶梓好像听到有什么在自己的心脏爆炸，她的身子好像都颤了一下，无边的海水好像要把她淹没，沉入水底之前，她又想起7 年前最后一次见到陶成蹊，少年的身姿不再挺拔，脊背似乎被压弯了，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骗自己他要出国了，不会再回来。

想起自己时隔7年再次见到他，那双似乎压抑不已的眼睛也静静的看过她，告诉她，别再来了。

叶梓的眼眶渐渐红了，她低着头，掌心传来的疼痛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脚步声在走廊响起，旁边的贺医生看向来人，向叶梓开口道：“患者的家属来了，你们好好聊聊吧。”

熟悉的声音响起，还带着急促的喘息声：“贺医生，怎么了？我妈怎么会突然发病呢？”

后面的话叶梓都听不清了，在她分辨出声音的主人时，她好像什么都听不清了，耳边响起的是他字正腔圆的叫自己的名字，是他亲呢的叫自己“叶子”，是他用庄重的声音告诉自己，你的人生要翻开新的一页了，可他们都没想到，他们人生新的一页里，会没有彼此。

“叶小姐，这位就是病人的家属。”贺医生的声音在叶梓的身后响起，她迟迟没有回过头，直到贺医生再次开口叫她，叶梓终于缓缓转过身。

“对不起，我替我妈妈向你道歉，你...”，在看清对面的人时，陶成蹊整个人一震，他没想到两个人会在自己最不愿相见的地方见到，自己这么久藏着的、掖着的，在这一刻，被完完全全的拆开，剖出，最终一丝不拉的摆在叶梓的面前。

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