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五节我们搬家了
在七十年代,能把一家人从农村迁户口到城市,这绝对是个有本事的人干的,我爸爸在一所大学当职工,大学给一部分教职员工解决一部分家属户口问题,为了不让教职员工再忍受两地分居之苦,所以解决家属户口问题,我们自然跟着爸爸一起从农村搬出来。
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因为在学校老师同学都孤立我,我一直默默忍受着,同学听说我要搬到大城市去了,很羡慕,都跑过来问这问那,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去的城市怎么样,说实话,我和同学也没矛盾,只不过是小孩淘气,结果就受到老师和同学排挤,孤立,我无力改变现状,其实小孩也都会看脸色,也都会讨好老师,也都势利眼,我也不计较了,这段校园暴力给我幼小心灵留下很重的创伤,让我感觉到人其实不是平等的,在老师眼里,在同学眼里,其实人与人之间是有差别的。
这次搬家对妈妈也是极好的,在生产队年代,男人才是主要劳力,女人很吃力,妈妈一下人带我们四个女儿,可以说是举步维艰,没男人帮手,也没有婆婆帮忙,我奶奶在我爸小时候就去世了,妈妈白天生产队干体力活,晚上缝补衣服,听妈妈说,她生了孩子,没几天就得下地干活,挣工分,别人休息时,她跑回家给孩子喂奶,然后跑回去接着干活,就把孩子扔家里,怕孩子掉地上,就像小狗一样把孩子拿绳子栓窗户上,可想而知妈妈的心情,没办法的事儿。
记得那年代没粮食吃,妈妈吃树叶草根,全身浮肿,我就看见妈妈躺在黑暗的小屋里,全身都是大水泡,眼睛都睁不开,就躺在炕上等死,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怖,炕头几个未成年的孩子,真是活下去都很困难,我就站边上哭,后来大姐去公社请了个中医大夫,给妈妈抓了几付副中药,后来妈妈就好了,让我真切感受到妈妈的重要性,妈妈的坚韧。
在庄稼收成的季节,别人家都有男人,而我家没有,什么重活累活都妈妈自己,没人帮忙,在收麦子,玉米,红薯的时候,都是妈妈一个人搬,找个推车推回家,妈妈没有肩膀可以依靠,妈妈很独立,很坚强,也许受妈妈教育,我们在成年以后都继承了这种品格,都很独立。
记得有次妈妈种红薯,天很热,她渴了,就让我拿罐头瓶拴根绳子去井里给她弄瓶水,当时我就七八岁,走到井边,看井水特别深,我害怕掉下去,我就爬着过去,把瓶子顺下去,给妈妈打了瓶水上来。妈妈也是没办法,不然谁又会让个孩子给打水呢。
我还看见妈妈自己和泥修补墙皮,房子漏雨也是自己修补,在我眼里妈妈无所不能,什么都能干,没人帮她,但妈妈很乐观,每天看她很开心的生活,休息时还拿草给我编个玩意,还给邻居家小孩几个花生或者大枣,邻里关系挺好的。
记得有次我过生日,妈妈还跑两条街给我买根油条,一个馒头,好香甜呀,这是我终生难忘的味道,记得有次我生病,发烧,妈妈背我跑半条街给我请大夫,那时能把孩子养活是很伟大的事情,有好多发烧没钱看病死去的,不新鲜,妈妈的付出我都记在心里。
这次搬家对妈妈来说是命运的转折,身边可以有人疼有人爱了,村里人都说妈妈这次可熬出头了,搬家那天,半条街的人都来送行,帮忙搬东西,我们门口停辆大卡车,其实也没什么家当,就几个大箱子,装些生活必须品,像锅碗瓢盆都送给邻居了,不好带,我们娘五个上车,我们从此离开了家乡。回头再看一眼熟悉的小路,相亲们的脸,心中依然有些不舍。毕竟在这里生活二十年,这里记录了妈妈的心酸苦辣。随着车的轰鸣声,家乡也渐渐变得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