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的复活 10
璃捕捉到了。
她移开视线,鸦羽般的眼睫微动,有暖金色的岩纹自她瞳孔深处密密麻麻散开。
委实说,她现在颇有些恍然,自己竟从女人寥寥几语中,品出一种难以逃离的绝望感。
逼仄、窒息。
比霜雪还要冰冷,比磐岩还要厚重。
她开始审视自己的思维,也不由得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自始至终,受了外界对她评价的影响?
便先入为主的开始认为,她是个恋慕荣华、抛夫弃子之人,进而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恶感?
是的,是有。她心里说着自己绝不为三观裹挟,却在省视事情的时候,率先有了善恶的判断。
陆景璃深吸一口气,定下心来,换了一种心态,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女人。
她依旧是明眸皓齿、装扮妍丽的模样。
堆墨如云的乌发被精巧的束成坠马髻,如蔷薇委地低伏,发间镶嵌有几颗晶莹圆润的明珠,与耳畔的两颗明月珰一同,在她白皙耳垂下熠熠生辉。
她的面容亦如蔷薇清露那般娇美,粉腮娇面,面靥点出寸寸春光,只不过脸上的妆容着实有些厚重,层层叠叠的把她妍丽明媚的五官都遮挡少许。
不,不对,女子分明在自己家里,却作何深夜严妆至此?这一点着实非常怪异。
陆景璃蹙眉思索着,清亮的茶汤随着她转动手腕的动作,晃荡出点点水音。
她只能猜想到两种可能:
一则,女子已预先料到今夜有人来访,便刻意理妆,等待来者。不过,这点在陆景璃看来,可能性极小。毕竟女子初见他们时,那种防备、警戒的姿态,还深深刻印在她的脑海之中。
其实她自己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性:女子是刻意打扮给某个人看的,她想向那个人传递她此刻的状态。
至于这人是谁,已经不言自明了。
……
当然,以上全是她的设想,并不为真相,也有可能事实是基于第三种可能。
于是她目光轻动,一面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一面随意问道:“所以你此次归家的目的,只是为了带走自己的孩子吗?”
女子嘴唇蠕动了下,涂满口脂的唇边有一丝白痕。那是皲裂的痕迹。
“是的,我的孩子不能留在这里吃苦。”女子面上温柔如水的浅笑着,严整的妆容下,难见破绽。
她穿的是当下最为名贵的细鲛纱,如烟云细雨般堆在身上,脆弱感顿生,任谁都不肯指摘这样一名楚楚可怜的女子。
辉子可看不惯这些,他阴阳怪气道:“这么说来,你打定注意抛弃你的夫君咯?还肯屈尊从富商身边回来告知一声,真是辛苦您了。”
虽然他读书少,其实也知道,自己现在这种行叫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人家如何行事并不与他相关,可他却还是出声替小羽说,“小羽真的很爱自己的爸爸,你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女子拢起袖边的锦绸,锁边的银色丝线刺入掌心里也恍然不觉。她蹙起罥烟般的眉头 ,突然道:“是我之过错。我会把这一个月来,在旅商身边赚的的财物,一半儿留给我的前夫。”
辉子简直要被她逗笑了,难道她认为摩拉就可以弥补一切吗?正想开口讽刺时,女子突然从袖笼里抽出一页洒金薄纸。
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整齐的布在其上,分条缕析的指出孩子抚养、财产分割等一系列问题。
一切都严正有序,颇合契约之国的风范。
唯有纸张底下的落款,孱弱虚浮,与满纸的字迹显得格格不入。
那里,落下一个名字、一个日期。
姓名。“魏时洲。”
日期。今日。
女子拿着和离书在诸人面前简单的晃了一圈儿,随着她抖落纸张的动作,一股腻人的香气从纸张里油油飘荡出来。
是霓裳花的香气。霓裳花娇嫩、一般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