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府
没了人!
癞皮头一惊,声音自脑后传来:
“做什么。”
他转身,少年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眼神莫测。
癞皮头擦擦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他嘿嘿阴笑两声:“你就是那小白脸吧,那小娘子竟能找到这么个货色,怪不得她不愿从了我。”
“待送了你去见阎王,看那小娘子还怎么反抗!”
他挥舞着锄头又扑上来,苏子仓眼皮一抬,阴翳中忽然有一根长长的黑雾伸出来,扯下癞皮头的脚就缩回去。
森林中传来“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一瞬间的事情,癞皮头甚至还没察觉,等意识到的时候剧痛升上大脑,他滚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惨叫,血从破口处涌出:“你,你是什么东西?!”。
癞皮头惊恐至极,浑身打哆嗦。
苏子仓侧过脑袋,面无表情地从他旁边过去。
阴翳中,有数条黑影试探着伸出。
癞皮头看见了,在漫无边际的黑暗深处,有什么东西正饥渴地盯着他。
他会死,这个念头无比清晰。
“怪物”他直抽冷气,脑浆几乎成了一坨浆糊:“你是个怪物!那小娘子不知道你是个怪物!”
“她若知道你是个怪物,她也会”后半句话倏地被堵住,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他喉咙支吾,眼珠子几乎脱出眼眶。
苏子仓捏住他的两颊,指骨泛青,唇角微弯,轻声细语道:“会什么?”
温瑟走在山间。
细细密密的雨丝斜卷着飘下,让山路变得又湿又滑,愈加难走。
她要去哪找他呢?
她对他一无所知。他是人,还是妖?亦或是书中写过的鬼魂?
温瑟不怕他不是人,可是怕他消失不见。
她生于此世,却不知自己从何来,又往何处去。就像一个孤魂野鬼,在不属于她的世界飘荡。
而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人找到了她,牵住了她,把她留在了人间。她如何能轻易放手?
温瑟几次差点滑倒,雨幕越来越厚,几乎看不见四周的路。
雨的气味和泥土的腥气中,隐约有一股淡淡的血的味道。
温瑟嗅到了。
或许他没离开!这个念头挥之不去,少女踉踉跄跄,朝着气味源头加快了脚步。忽而脚下一空,下一秒,便跌入一个有力的怀抱。
她在雨中走了太久,身体发凉,以至于从对面这人身上没多少温度的怀抱中都感受到了几分温暖。
他诧异道:“瑟瑟怎么来了?”
温瑟仰头,碎发结成一缕缕贴在额头,脱口而出:“你没走?”
苏子仓眼神闪烁,挡住后面凶杀案一样的场景,不让现在的温瑟看到。他递出匕首:“今日瑟瑟生辰,我去定制了生辰礼。”
匕首触之冰凉,温瑟却珍宝般捧在手心。
他没走,还送了她礼物。她痴痴地笑。
少年蹲下,露出宽厚的脊背。温瑟趴上去,他托着她的膝弯,走得稳当。
似曾相识的场景,恍惚间磅礴的雨水仿佛化作滔天火海。是什么时候,她也被人背着,走过烈焰,跨过炽火?
手腕上咬痕状的伤疤疼起来,记忆久远,却追溯不到源头。
酥酥麻麻的喜悦和某种难言的难过交织在一起,叫她分不明道不清。
她忘了什么?
不重要了。
温瑟枕在少年肩头,注视他浓密卷翘的眼睫,和眼下那颗泪痣。
鬼使神差说了一句:“你娶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