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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扇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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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站了很久了。”

“姆妈……姆妈叫我来找你。”

“姆妈?”中年人挑眉,“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姆妈叫我阿归。”

“阿归——你从哪里来?”

“临,临安。”

“临安……”中年人眯起眼,轻轻念着这两个字,仿佛能从唇齿中读出早遭遗忘的历史:“临安离这里很远很远,你到这里做什么?”

“姆妈让我来裴铭,找到一家扇子店,会遇到……遇到一个离不开这里的人。”

“你的姆妈呢?”

“……我不知道……房子着火了,姆妈在里面唱歌,外面有好多黑色衣服的人在等什么……只有我出来了……”

“你找错地方了,请回吧。”

夏日的烈日炙烤着道旁的枯木,风裹挟着滚烫的尘土自已然破败的长街一段刮到另一端,勾勒出令人窒息的灰霾,在少年破烂褴褛的袍衫上增添更多的痕迹。那个少年怯生生的站在距离店铺门口四五步的位置,一棵枯朽皲裂的黄松半颓的投下扭曲的影子,罩着他瘦弱的身影,满是泥点和尘土的罩袍已与破布几无区别。临州北的夏日酷暑逼人,毒辣的日头像是要从旅人身上攫取最后的一丝水汽,刺目的阳光晒在他周身抖落的细密的土渣上,像是他整个人在被溶解入这可怖的热力之中。他迟疑却似带着一股无由的坚定,在店铺门口等待着,并无丝毫离去的意思。

朽败的长街空空荡荡,其他的铺面或萧索的紧锁着,久经摧残的雕窗几近破散,风沙洗磨下木色早已褪得干瘪苍黄;或主人家逃难离去后已被流民溃军席卷一空,带不走的桌椅被砸的支离破碎,门面大敞着其中的一地狼籍。长街道旁的道木不复生机,死去的千掌千指颓败无力的指向天空,有的早经催折,折断的枝干零落的翻在道中……整座废城都似已死去,只有这家店,像是唯一活着的异类。

店门两侧摆着几个有新有旧的花盆,相同点是其中的花草早已枯死。青苔延蔓的阶上,两扇老旧却华丽的樟木雕门敞着,中间架着一张结实的展柜,将内外隔离开来。其上陈列着一二十样小玩意:画着仕女的小团扇、题着诗词的折扇、玉石的印章和纸壳做的面具,在红绒的衬布上稀疏的陈列着,不知是不是长期的日晒有些泛白;久经擦拭而有些掉漆的门楣上挂着几串染过的麻绳,拴着不多几个节日面具和色呈淡彩的琉璃石,垂至柜前,算是个简易的门帘。帘后站着中年人,中年人的手里把玩着一把瓷青扇面的折扇,他站在帘后的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脸。展柜上摆着一壶尚温的茶,和一炉袅袅燃着的薄香。

少年怯生生的站在那里,中年人淡漠的拢着扇尾垂下的红絮,两人都寡言的伫立着。

“回去……回哪里去?”孩子有些茫然。

“去临安,去沧州,去绗山,去找你姆妈……哪里都行,你有很多地方可以去,”男人似有些倦怠了,他阖了折扇,端起茶壶,自斟自饮,卷帘下的阴影里看不清他的面孔:“除了这里。”

“姆妈已经……死了啊。”

孩子皲裂的嘴唇嗫濡着。明明不冷,他却下意识的将衣服裹紧,满身尘土的样子滑稽又可怜,像只误入荆丛的幼鹿。

温久了的茶似有些苦,中年人皱了皱眉,将盏中的残茶泼到案外的街面上,正洒在孩子脚边。孩子受惊般的后撤半步,舔了下干裂的嘴唇,仍直直的望向帘后的人。

“我不想死。”

“每个人都不想死。”

“我不能死。”

“没有人是不能死的。”

少年想了想,中年人也在静静等他说话。街面上的风里间杂着尘埃,店门瑟瑟作响,两个人对视着,视线像是投过参差浩瀚的帷幕。

帷幕的阴影前,少年无望的伸出双手,像是要攥着什么不存在的倚靠;他哀恳的祈求着,看着那柄瓷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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