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酉时初。
花尽欢到乾清宫觐见小皇帝。冯远指着东暖阁道:“方才宜安王殿下来了,正与陛下在里面议事,还请花厂公再等等。”
“可是关于赈灾一事?”
“倒也不是,好像是向陛下讨要昔日花大将军的旧宅。”
“大将军?”花尽欢心里咯噔一下,“那地方不是闹鬼吗?怎么好端端宜安王要那里做什么吗?”
“谁让不是呢,”冯远也觉得奇怪,“陛下也是这样说,叫他另外选些好的,可宜安王指定要那个……”
两人正说着,远远瞧见就见一个须发全白,一身上也穿着雪白棉袍,犹如披麻戴孝,已知天命之年的老人拄着拐杖从抬舆上下来。
冯远稀奇,“怎么今日徐老世子穿成这样?”
花尽欢心道定然是来告状的。
今日下午被打的徐宜便是这位上京出了名的定远候家徐老世子的儿子。之所以被人称作徐老世子,皆是因为定远候今年都八十了还未能将爵位让给自己这位年近六十,却软弱无能,一无是处的嫡长子。
不过这人有一项好处,那就是非常疼爱孩子,尤其溺爱且幼子徐宜。
徐老世子拄着拐杖微微颤颤的上前,冯远生怕他在乾清宫门口摔出个好歹来,连忙上前搀扶,道:“这么晚了您老怎么来了?”
徐老世子一点儿比不上自己年近八十仍然精神矍铄的父亲,已经开始有点儿耳背的毛病,眯着眼睛扯着嗓子,“什么,吃了没?哪有心情吃饭啊!”
冯远无奈与花尽欢对视一眼,将他搀扶到廊下避风处。
徐老世子还在就刚才那句吃没吃的问题重复。
“哪有心情吃啊,少吃两口又不会死。”
“哎呀老了,谁都敢欺负了,这是欺负我徐家没人啊。”
“陛下呢,陛下吃了没?”
“没吃呢,这都什么时辰还没吃?”
“陛下呢,我要见陛下。”
“……”
老世子唠叨的功力深厚,冯远只觉得有一群蚊子在耳边嗡嗡响,顾不上陛下心烦,赶紧去请示。
片刻的功夫,他从东暖阁出来请徐老世子进去。
“陛下也请花厂公一块进去。”
“有劳大伴。”
花尽欢与徐老世子才入暖阁。老眼昏花还没瞧清楚榻上端坐的是谁的徐老世子“嗷”一嗓子哭了起来。
“老臣老来得子,眼下被宜安王打得哭死了,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可怜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宜安王一个习武之人怎么能下得了手!陛下要为老臣做主啊!”
花尽欢瞥了一眼端坐在榻上,此刻未着大氅,被身上紫红蟒袍衬得越发眉眼清贵的男人。
他静静听完徐老世子的控诉,抿了一口茶,道:“年过三十的孩子本王倒是见得少,若是徐世子不服气也与本王练练手。徐老世子放心,本王绝不会说徐世子以大欺小。”
徐老世子一听声音不对,猛地抬头,觑眼打量了许久才看清眼前的哪里是陛下,正是宜安王本人。而真正的天子正一脸阴沉地盯着他。
徐老世子打了个哆嗦,这下也不聋不瞎了,连忙请罪。
本就心烦的李熙见他年纪大了还在为不成器的儿子奔波,懒得与他计较,敷衍了他几句。
可徐老世子不懂得看脸色,还在那儿抹着眼流泪请陛下做主,说小儿子被打得多惨多惨。
“平日宜儿一顿能吃三大碗饭,啃两只大肘子。今日晚饭却吃吃了一碗,因为缺了门牙连肘子都啃不动了,就只能吃些肉糜。”
李熙被他烦得不行望向李煦,示意他安抚徐老世子几句。
李煦却道:“眼下太原雪灾,百姓们连草皮都没得吃,徐小世子有肉糜吃,说明本王得还不够狠!”
说着,他将手中茶盏重重放在矮几上,慢条斯理说起了因徐老世子疏于管教,还是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