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酸菜蒸饺(二合一)...) -
鲜的蒜蒜皮儿都是硬的,用短短的指甲去抠一不留神就往指甲缝里扎,吹了吹右手的大拇指,陆鹤原自顾自地继续说:
“坎皮纳斯是好地方,气候好,旁边都是山,有个湖叫Taquaral,周末的时候挺多人过去的,我在那儿画过不少画。”
“哟,你还到处跑呢?没在路上饿晕了?”盛老爷子正好路过,随手给他倒了一杯水。
“也有过。”陆鹤原道了谢,喝了口水,“可我就是这毛病,水里不能有怪味儿,有一点儿怪味儿我就不能入口了。”
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就是在德国落下的毛病。”
盛永清清了几个盘子,随口说:“看你这年纪,你能到处跑的时候那德国怕是还分两截呢。”
“对呀,我当时就是在东德……”久远的回忆里仿佛还带着刺鼻的气味儿,仿佛下意识地掩了下鼻子,陆鹤原叹了口气,“易北河边上全是煤矿和化工厂,那水太脏了,比咱们凌城以前的黑旋风还吓人,雨都是酸雨,接了雨水的铁皮桶用不了几天就脆了,我呀也是那时候落下了个怪毛病,也不管人家的水到底有没有问题,反正我是总觉得有问题。前几年他们邀请我又去了一趟德国,易北河的水是干净了,可到底是全变味儿了,人的精神头儿变了,我也画不出来从前的画了。”
盛老爷子一回身儿,突然说了两句话,陆鹤原下意识地就回了,然后他就愣住了。
他对面吃饭的年轻人也傻眼了:“你们两位说咕噜咕噜啥呢?”
陆鹤原差点儿把自己整个指甲都戳蒜里:“你也会说德语呀?去过东德?”
“年轻的时候学了几句,八几年的时候,矿上弄了个项目说是要去跟着考察团参观,结果我刚学了几句,东德没了。”
说着,盛永清老爷子苦笑了下:
“我年轻的时候就是专门当翻译的,更早的时候还学俄语呢,学着学着,两边儿断交了。”
“你还会俄语?”陆鹤原大为惊讶,又说了一句俄语。
盛老爷子又跟上了。
陆老头儿来精神了,他可真没想到,回来了凌城竟然还遇到了这么有意思的同龄人。
盛老爷子却不想跟他再唠外语了:“说着也没意思,搞了半辈子翻译,结果一次国都没出过。”
“这算啥呀!想出国还不简单,你想去哪儿,德国?俄罗斯?巴西?我都去过,你收拾行李我掏钱,咱们正赶上出过过年!”陆老爷子来劲了,手指头扒蒜越来越有劲儿了,“我可是很久没碰上能跟我说得上话的了,咱们呀,就从……贝加尔湖开始走,我在那画过几幅挺不错的话,有空咱们去北京看看,然后呀,咱们去叶卡捷琳堡,然后是莫斯科,转个圈儿咱们去明斯克,那都是我当年去过的地方,再走一遍也挺好,我能带着你……再带着你老伴儿,我带着你们去看看我以前住过的地方……一溜圈儿,咱们穿过东欧去德国,要是赶得上,咱们就再去趟非洲,我有几幅在非洲画的画让美国人买走了,我正想着再去画点儿新的……从非洲咱们再去南美洲,我其实还挺想去南极看看的。”
他越说越来劲。
久远的回忆荡涤在他日渐陈朽的脑海中,那些被时代赋予又被时代剥夺的触感和色彩在他的意识中重新鲜活起来。
他想起了自己过去的一副又一副作品,现在的人们只会赞美那些画的美,分析那些色彩的构成,用各种各样的美学语言去强调它们的价值和他的价值,却往往忽略了这些画都是他记忆的一部分。
他生在战火之中,成长于洪流奔涌之时,又因为因缘际会接触到了现在逐渐被边缘化的苏式美学,他又侥幸在色彩上颇有天赋,如此种种,才有了如今的陆鹤原。
比起那些只关注他的这一幅画和下一幅画或者每一幅画拍卖价格的人来说,他更希望能跟与他有同样时代印记的人在他的回忆中畅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