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梁国最西边有个小镇叫落星镇,相传古时候有人见到漫天星河有数颗斗大的星星落在镇上,星光久久不散,之后这里接连出了数位皇帝,小镇便因此得名。这些早已无从考究,但这落星镇因为地理位置特殊,算得上是大梁的边陲重镇。
好些年前孙亦邈回梁国进些布料曾路过这落星镇,镇上有间酒楼,叫做诚丰酒楼,让他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镇上其他的事物这些年都记不太清了。那酒楼和他所去过的都不相同,大厅分为两个堂,一名为“上人堂”,一名为“下人堂”,当时人困马乏的孙亦邈一进酒楼便被那掌柜的直接带进了“上人堂”。堂厅不大,却做工讲究,四周摆放着几张桌腿雕着花的海梨木八仙桌,正中央用的南越老酸枝木头撑着一个六七张桌子大小的架子,架子上琳琅满目摆着各种不曾见过,闻所未闻的菜肴糕点,无论刀工还是菜色可都是一等一的水准,估摸着远不是自己这种层次的小商贩消费的起,便刚想找个借口溜之大吉,身后那年过半百,红光满面,一副富家翁的模样的掌柜却拍了拍自己,说想吃什么就夹到碗里,二两银子尽管吃,只一点不许浪费便是。那掌柜说话不急不缓却让人听得很是舒服,犹如春风扑面,沁人心脾。做生意的孙亦邈笑里藏刀的人和事经历的多了去了,天生对这种人本能的排斥,满桌珍馐任君品尝,本就是从未听过的稀奇事儿,还二两银子管饱,再加上这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的掌柜,确信这是入了黑店无疑了,不过奔波劳累难免确实饥肠辘辘,盯着架子上的一屉包子心想二两银子吃几个包子怎么也是够的,不算占了他多大便宜,真要这黑店结账时坐地起价,我到了官府衙门也有理儿说去。主意已定便大步向前将那一屉包子拿到了边上的小桌上吃了起来。
这一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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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很是不同,茶碗口大小一屉四只,每只包子面上一十一道褶子分毫不差,各个通体透亮,包子皮薄如蝉翼,吹弹可破,筷子夹上一夹,清清楚楚见那里头汤汁蔓延开来撑的包子鼓鼓囊囊,可就是一滴也不见洒落出来。轻轻在包子皮咬上一口,吮那里面汤汁,只入口一瞬,千百种味道,在舌头尖儿上炸开了花,可到最后孙亦邈却只说的上个“鲜”字。不同于寻常汤包,汁水固然也是鲜香,可那乃是猪肉皮熬成汁儿,再凉上一宿,隔天成了肉冻子包进陷里,蒸笼里的高温让肉冻融化所成,味道可是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肉鲜味儿,但这诚丰酒楼薄皮包子的鲜,像是夹裹着万千鱼虾的江河湖泊,排山倒海的呼啸而来,却在牙冠喉口汇聚成一道悠长婉转的小溪,缓缓流进五脏庙,浇的人七魂八窍都直打激灵。咬上一口包子馅儿,先是膘子肉的肥美充斥口腔,紧接着的蟹黄便将多余的油腻尽数吸去,最后便是那味道极鲜却叫不上名字的白嫩细肉做成的馅料竟能把那蟹黄的腥气遮盖的半分不漏。三种馅料的滋味循序渐进,环环相扣,各自取长补短,缺一不可,仿佛天底下的包子馅儿皆该如此。
只一口,当时的孙亦邈便将什么舟车劳顿,什么黑店宰客全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口气将那老酸枝木头架子上的六屉包子吃的一干二净,直到实在抬不起筷子,张不动嘴了,方才想起自己身处在这处处透着古怪劲儿的酒楼,包子本不是值钱的吃食,可这等做法这等手艺,便是皇宫御厨亲自和面剁馅,上笼蒸包,想来也不过如此,方才着了魔般给人桌上包子吃个精光,这店家要漫天要价,自己也没脸跟人说道几句。想到这,孙亦邈便战战兢兢的来到账台前,故作镇定的问道:“二两银子吗。”只见那八字胡须的算账先生,头也不抬的左手拨弄着桌上的算盘,右手伸出个讨钱的手势,“是了”。孙亦邈深怕这算账先生往里堂望上一眼发现那桌上摞着的一纵空屉子,赶紧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递到手上,便佯装镇定却头也不回的迈着大步,走出了诚丰酒楼。
“那是真香啊。”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