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翟星眠是移三代,有四分之一的白人血统,父亲上大学时认识了留学的母亲,一毕业就结了婚,后来有了她。
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却在她七岁那年分崩离析。
倒也不是因为出轨、家暴这种原则性问题,只是单纯的性格不合。
父亲翟将宇是学艺术的,身上有股清高气,没有稳定工作,也不屈从现实,带着少年人的天真与幻想,自称是个画家。母亲林书听了就讽刺他,是一幅画都没卖出去的画家。
不是没有人想买他的画,只是画的价格定的太高。买家说,可以给他五十美元,翟将宇一听,牛脾气上来,说对方不懂艺术,是在侮辱他的画,对人连赶带轰。久而久之,连询价的人都没有了。
林书当初喜欢翟将宇,是因为这种清高,后来离开翟将宇,是觉得他心比天高。
翟星眠依稀记得,林书那时喜欢躺在沙发上看一个日剧,《四重奏》,看到翟将宇从画室走出来,她就会突然高声念起里面的台词。
“二十岁的梦想光芒万丈,三十岁的梦想不值一提。”
“把音乐当兴趣的蚂蚁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把音乐当梦想的蟋蟀最终陷入了泥沼。”
“有梦想有能力是一流,有能力没梦想是二流,没能力没梦想是三流,没能力有梦想是四流。”
“我的丈夫,就是个四流的画家。”
翟将宇装做没有听见,从客厅穿过,倒了杯水,又回到他的画室,不仅没有放弃,反而变本加厉。他着魔似的画,突然有一天,向家人宣布他要四处旅行作画。
他认为是这座城市禁锢了他。
林书再也没办法忍受不求上进、整日做梦的丈夫,两人分道扬镳。
林书本来就是为了爱情留美,翟将宇才是把她困住的枷锁,离婚后如自由的鸟,飞回带有她厚重思念的故土。
翟星眠那时七岁,母亲平日工作忙,父亲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过去七年,多是和爷爷奶奶待在一起。
如果跟着母亲,就意味着好多年不能再见,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
林书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只淡淡看了翟星眠一眼,头也不回地登了机。
起初林书还每个月回去看翟星眠,后来事业有所起色,越来越忙,母女俩从一月一见到半年一见,最后到一年一见。
夸张点说,如果不是林书每个月寄来的抚养费,翟星眠都快要忘记她了。当然,翟将宇还是翟将宇,他用自己的画当做抚养费,依然笃定,他的画价值连城。
后来翟星眠一点点长大,上了大学,差两个月成年。本想着减轻家庭负担,上个学费低点,奖学金高点的学校,林书一通电话决定她的去处。
耶鲁大学。
林书曾就读的学校。
林书在百忙之中,还抽空过去了一次,给了翟星眠一张卡和一把公寓钥匙,并且表示希望翟星眠毕业后可以回国帮她。
翟星眠看着钥匙和卡觉得为难,她想说对于未来自己已经有了想法,爷爷却用眼神示意她别说,让她收下。
爷爷说,她是对你愧疚。当初你那么小,她不是没机会带你走,但她怕自己忙,照顾不好你。
翟星眠只好收下,但只要自己有钱,就不会动那张卡。
再后来,翟星眠拼了命进了斗牛犬队,脑子里全是上大学那年母亲和她说的话,她思来想去,并不想瞒着母亲,郑重其事地给林书拨了通电话。
“妈妈,我有事情想和您说。”
电话那头有吵杂说话的声音传来,林书先应对方,又回过头问:“怎么了,没钱了?”
“不是,我……”
林书打断她:“星眠,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一会儿再拨给我,好么?”
虽是问句,可语气沉稳干练,再加上高跟鞋雷厉风行的声音,像是不容置疑。
“我想做职业橄榄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