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姜啫啫鸡煲（2）

出于家庭习惯，霍一白对食物要求格外严苛，对「好吃」二字更是格外吝惜。寇淮和他吃喝多年，尝遍名店老店，从没见过他当面对一个小店主厨直白夸赞。

寇淮受父辈影响，对各种酒类头头是道，葡萄的种植年份、产地土壤，季风气候，甚至是橡木桶使用的周期都能品鉴一二，至于食物嘛，不难吃就行。

每次吃饭，霍一白打低分，寇淮自动默认难吃，随便填饱肚子就好，霍一白打80分甚至90分，寇淮就归类为珍馐美味，吃得格外认真。

此刻，鸡肉啫汁已经侵入味蕾，动物油脂与肉质蛋白相辅而成的美妙氛围袭击脑门，寇淮呷着鸡腿仍不忘向他使眼色，显然在问，这个好吃能打几分啊？

霍一白视线落在寇淮的鸡腿上，勾起嘴角：“一百分的好吃。”

一百分，果然是一百分！

寇淮顾不上口中呷着的鸡腿，伸筷把砂锅中另一只鸡腿也夹入自己碗中，一百分的鸡腿当然要吃两只。

占领好鸡腿后，才细嚼慢咽。

和品酒一样，把鸡腿味道层层剥离，头味是酱香惹味的啫汁，裹住鸡腿外层微焦表皮，沙姜脆嫩的口感见缝插针匿于腿肉，极具侵略性又清新醒脑，轻微麻感从舌尖蔓延至舌根，追求刺激的本能让味蕾卷过一层又一层。

寇淮在鸡腿里吃到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头顶红冠的威武公鸡，立于松软的黑泥田地，宽厚弯卷的绿叶丛中生出朵朵白蝴蝶花苞，转眼秋风起，威武公鸡探爪刨出土壤之下的嫩黄根茎，细啄慢品，辛辣的植物味道令鸡锋毛羽都抖上两抖。

偶尔吃到贴在鸡肉上红色米椒片，舌尖震震，呷一口白米饭垫垫继续奋战，他往日碰到辣椒是要炸毛的，现在却觉得小辣怡情。

沉浸在啫啫煲的美味里，寇淮回神寻觅才发现一煲鸡肉所剩无几，只好挑着锅里焖软的蒜瓣回味。

好在古法红烧肉和口蘑酿虾滑也接连上菜，红烧肉醇厚软糯，夹起一块颤巍巍，入口如豆腐脑嫩滑，夹在其中的瘦肉条条散开，一口上头几乎不用嚼，口蘑酿虾滑特有的黄油煎香之气衬着爽韧的虾滑口感一口一只。

尝一道觅一道，上天入地，扑通扎进深海畅泳，几重境界轮番跳转。

以往与霍一白吃饭，寇淮总不忘插科打诨，这一顿吃得分外安静。终于在几样菜肴都光盘之后才满足地舔舔嘴唇：“白白，我们真的是朋友吗？”

奋战在最后一只口蘑酿虾滑里的霍一白分出半个眼神看他，像在说：你什么意思？

寇淮抽出餐纸，擦擦嘴：“这么好吃的餐厅，竟然现在才带我来。”

说着转头望去操作台里的主厨：“而且主厨还这么漂亮。”

漂亮？

霍一白顺着目光望去，操作台里的主厨正在和其他食客聊天，眉眼清稚皎洁，套着白色主厨服，举手投足间却有几分少女特有的灵动。

确实漂亮，有着极具个人魅力的美。

不知是不是因为带着审视意味，霍一白脑里突然闪现那次推门进来就看到的，被晶亮果酒折射着的吟吟笑脸，心跳再次被某道电流击中，漏跳半拍。

他放下筷子，摸着自己心脏位置，不自觉回想起她骑着自行车悠悠转出巷口的身影，拿刀切菜的动作，纤细又蓬勃奇妙组合。

“美女主厨，可以加微信吗？”

一个青涩紧张的男人声音传入霍一白耳中，隔着两个座位的穿着时髦的男孩正举着手机伸向操作台。

“哦哟，很大胆哦。”

寇淮小声嘟囔，他其实想吹口哨，就像学生时代在操场上起哄时那样，但是他不能，他谨记着自己已经是成熟男青年，要用正确的方式表达，胳膊肘杵一下旁边的霍一白：“白白你说，我要不要也去加个微信？”

“嗯。”霍一白冷静地附和，又看到主厨朱唇微起，准备说什么。

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