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交换条件

一听见穆十娘的话，盛莲就放声大笑，用一双黑到可怖的眼睛盯着穆十娘，毫不掩饰自己的称赞：“穆十娘，你果然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并不觉得这称赞值得骄傲，穆十娘微微蹙了一下眉：“虽然我并不同意‘死者为大，人死债消’一说，认为以这种方式要生者强行放弃仇恨并不公平。”

“但镇国公府早已烟消云散了，你哥哥也死了都快一年了，早已化作一坡黄土了。”

“你今年才十七岁，还有大把的好年华，又何必一直沉浸在无畏的仇恨里？无论他们做过多少错事，曾经如何苛待过你，也不值得你将一辈子耗进去。”

早已经历过一世生死，看惯了人间冷暖世情百态，穆十娘并非爱心泛滥的人，亦不爱多管闲事。

——但因同样经历过家境突变颠沛流离，从楚京城骄横跋扈又娇气的盛家大小姐，到来许州城路上吃苦耐劳一声不吭的盛莲，再到如今疯疯癫癫与大祭司纠缠的疯婆子模样……盛莲身上翻天覆地的变化难得触动了穆十娘。

她难得地劝慰了盛莲几句。

“仇恨？”盛莲却放声大笑起来，抬头看向了穆十娘，疯癫地否认道：“穆十娘，枉你聪明一世也会有犯错的时候。我对哥哥怎么会是仇恨呢？”

“我们是彼此在世上唯一同父同母的嫡亲血脉，是彼此在世上唯一一个最亲的亲人。”

“他许诺过这辈子唯一只爱我一个妹妹的，眼里永远都只有爱我一个人的。”

“哥哥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

“我也是这么热切地爱着他，又怎么会有一丝一毫地舍得恨他呢？”

“穆十娘、盛梅……”盛莲忽然抬起了头，仇恨地怒视着穆十娘，“是你们，是你们这些狐媚子用妖法蛊惑了哥哥，迷惑了哥哥的心智，才令哥哥把目光从我身上挪开的……”

“都是你们的错！”

“世上男人那么多，你们为什么独独要和我抢哥哥？”

“哥哥是我一个人的，哥哥必须只爱我一个人，绝不能再有其他妹妹。我要把哥哥夺回来，我要杀了你们……”

望着她这般歇斯底里的疯癫模样，穆五奶奶低低骂了一句：“疯子！”，把穆十娘往她身后扯，“十娘，你离这疯子远点。”

穆十娘却并不挪动脚步，只平静地看着盛莲道：“盛莲，你哥哥已经死了。”

“死了……”犹如被一盆冰水陡然浇下，盛莲狂怒吼声陡然一歇，才恍然大悟地反应过来，露出了温柔甜蜜的微笑，“对，哥哥已经死了，眼里再也不能看不到其他女人了，和其他女人勾勾搭搭，只能永永远远和我在一起了，真好啊。”

“哎呀难怪哥哥你总是骂我小笨猪。我的确是太笨了一些，我怎么没早想到让哥哥早点死掉呢？”

“如果一早就让哥哥死掉得话，我们二人就不会经历中间那些波折，早早地过上这等相依相伴的神仙日子了。”

“最好是我们两个死在一处儿，将身体里的血顺着手腕流出来，把身上每片肉都烂泥般地割下来，再捣成肉糜儿般地细细裹在一起埋了或烧了，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开。”

“反正我们本就是一母同胞血脉相通的最亲的亲人，再从此更毫无间隙地亲近一些也毫无妨碍吧。”

“嘻嘻……”

“可惜了，我去得太晚了。哥哥已经被人杀了……我只能潦草地捡了他的头颅与腐烂尸骸带在身边，四处求访着那些能通晓幽冥能人异士，求他们帮我将我与哥哥结合。”

“可他们都是骗子！”

“骗了我所有钱和信任，还企图夺走我的哥哥，让官府的人来抓我。我只好把他们都给杀了……”

“骗子，都是一群骗子，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神明。”

被盛莲的疯癫弄得毛骨悚然，穆五奶奶忍不住又骂了一句：“真是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