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世
夜黑,风高,月如刀。
陈十一从坟里爬了出来。
看着身下的草席,以及身旁不远处稍大一些的草头坟,硕大的泪珠从少年布满泥土草屑的脸上一颗一颗滑落下来。他张大嘴,抽搐良久,发出野狗般的呜咽声:“呜......娘啊......”
零落的纸钱被风卷起,如娘亲最爱的梨花,飞的很高很高。
突然间,一声撕肝裂胆般的惨嚎在陈十一身后不远处响起:“鬼啊!”凄厉的声音惊起了一大片林间夜宿的飞鸟,也惊醒了沉浸在回忆当中的陈十一。
他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林间小路上,一只红烛灯笼滚在路边,光亮中,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连滚带爬的往来路跑去,带起一片灯火和犬吠,看来,是被自己吓着了。
陈十一爬起身子,往稍大点的草头坟上磕了几个头,又培了把新土,将荒草拔去,看看路,蹒跚着往小镇走去。
这是一座土墙围起的小小院落,院中有梨花,在小镇的边缘。
门没落锁。
陈十一推开门,望着空落落的院子,仿佛看见娘亲,在屋前,在树下,在灶房,在扎着纸鸢......眼泪再次落下。
正当少年思绪恍惚时,忽见大批人影举着火把、砸开院门涌了进来,不由分说一桶腥臭之物就向着他劈面泼来。少年刚想开口,却被这血呼刺啦的腌臜之物淋了个满脸满身,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还没等他睁开眼睛,后脑勺便挨了重重一击,昏死过去。
当陈十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是觉得头疼欲裂。想抻抻酸痛的腿,却发现自己的四肢被钉在地上的铁镣牢牢扣住,整个人呈大字型锁在地上,根本无法动弹,只有脑袋勉强能撑起一点。
借着墙壁上几盏油灯微弱的光,少年看了看两旁,竟是青岩石壁、铁狱铜笼,栏杆倒有自己的小臂粗,想必,他已是身在州府县衙的大牢中了,而且身上和牢里都贴满了朱砂画的符。
“这就是贵县说的诈尸?”只听一个尖细的嗓音慢条斯理的问道。
“回秉公公,就是他。”
“打开牢门。”
“啊?这......”
“哼!”
突然,扣着陈十一手脚的铁镣寸寸炸裂开来,一股大力将他从地上凌空拽起,狠狠撞在牢房的栏杆上。隔着牢房,脑门被一只手像铁箍一样死死扣住,一股热流灌顶,瞬间走遍全身。
“咦!竟然是先天胎息?!”尖细嗓音失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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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着脑门的手猛地松开,陈十一双腿一软趴在地上。
只听尖细嗓音温和的说道:“抬起头来。”
陈十一撑起身体,缓缓抬头。只见他披散污秽的头发下,露出一张如老树皮般的脸,沟壑纵横。
那说话之人见状浑身一抖,倒吸一口凉气,明显是被少年的长相震惊到了:“天生异相啊......。”
少年低下头,这么多年,早习惯了,也只有娘,不嫌弃自己的长相。是啊,天下又有哪个为娘的,会嫌弃自己的孩子呢。
“公公,这妖孽如何处置?”
“贵县无需惊慌,不是什么诈尸妖孽,假死而已。”
“假死?这......公公莫要说笑。本县也读过一些医书,这假死之人不是没有,却至多不过两日就会醒来。此子可是埋了七天从坟里爬出来的,不会是炸尸吧?”
“怎么,贵县不相信杂家的判断?”雨公公尖细的嗓音有点冷。
“不敢,公公乃是崇礼司掌印秋官,下官自是信得过公公的。”
“也罢,就跟贵县说的明白些。此子身具先天胎息,实乃万中无一的天赋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