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尤嘉环视他现在所处的这个客厅。
毫无疑问的,漆黑到反光的地板与墙体点缀着泛起金光的中世纪风格的灯体,像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着什么巨大的无法形容之物正沉默其中,等待一个暴起的机会将他撕得粉身碎骨。波斯地毯上是一副红与黑鲜明对比的落日画面,由朦朦胧胧的油画手法勾勒,仿佛永远无法触及的梦。
是的,这里的一切装饰都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但是它们共同冒出冰冷的色泽,使见到它们的人都会在很快时间内做出一个“这里不适合人居住”的判断。
至少不适合正常人。
白之瑶那样的人,甜美的笑容中总有一种漫不经心的空虚感,使得她外表所呈现出的一切都有一种若即若离的神秘感。就像是早些年在文艺青年中流行过的那个词——咫尺天涯。尤嘉多次站在她的面前从她富有韵律的懒散音调中汲取忙里偷闲的快乐,然而那些情绪就像她其他所有的情绪一样。就像是落在身上的水滴,很快就蒸发得干干净净。
所以,她的私人物品都会有些什么呢?
难以抑制的好奇涌了上来,这是无论如何都会出现的生生不息的东西,就像是王尔德所说的那样——任何问题都会得到原谅的唯一理由就是好奇心。
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白之瑶的私人物品,金银灿烂的首饰发出炫目的光芒,赛博朋克风格的酷炫手表,流血的太阳与扭曲的栏杆以及一团狂乱的黑色圈组成的校园速写……
但是那些在情感角度上可以称之为艺术品的东西,虽然正在出卖一些她灵魂深处的秘密,但是却以一种极其隐秘的方式进行,让尤嘉如在雾中不能看清。
而现在……
她还没下班呢。
他的视线缓缓从书架上一大排一大排的书上划过,作者净是些名字拗口复杂的外国人。偶尔有“莎士比亚”“康德”“亚当·斯密”这样在课本中出现过的名人才能让他迟钝的略有反应,多数时间还是看着那些晦暗莫测的书籍发怔。
抽出一两本诗集翻了翻,竟还做了不少勾画,可见是真正有心阅读过的。
书柜的地下是一个抽屉。尤嘉拉开它,里面乱七八糟地堆了许许多多的东西。一些和平年代的货币皱巴巴的揉成一团,几支唇膏十分委屈地埋没在它们之下。厚厚一沓的东西是白之瑶高中时的试卷,上面缤纷的色彩批注就像是一朵朵绚烂展开的花。在这个神奇而杂乱的抽屉里,尤嘉居然还能看到白之瑶以前和别人传的小纸条。
这些东西混乱的堆在一起,不少已经沾了灰尘或者揉皱。唯一的特例是它们全部被挪走之后,在这个抽屉底部平整地放着的一个本子。第一页开头是一张老合照——它看起来有种旧时光的干净,微微昏黄的色调氤氲起某种难以言明的、接近秋天的惆怅。
照片上绝大部分的人尤嘉都不认识,不过其中的六分之一都在基地见过。站在中间的那一群人看起来地位显赫,孟重青和白之瑶正恬静地微笑着站在其间。在他们左手边的第二个人,脸部的位置被水性笔打了个“x”,而后又被黑色的圆圈填满了大半部分。一只手幸存地耷拉在身侧,好像已经被什么东西给击败了一样。
照片的下面记了一句是人叶芝的诗句,字迹充满了特色,一看就知道是白之瑶的字——大部分笔画都微微网上飘,只有每个字的最后一笔会曲折地往左流,潦草又有一种繁复华丽的美感,结构处理狂放大气。
“面对着永恒,我们所有人的灵魂,
是爱,一场缠绵不尽的死亡。”
“队长……你说他们怎么这么久啊……”站在邓姜旁边的是另一个第六支队的老队员路慈熙。他吊儿郎当地站在那里,好像因为自己的强大而对周围的一切都漫不经心。
历明闻言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