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告别小屋
冯有珍直起身说:“那,只有等我哥了,他是我们家的机械师、木匠、瓦匠、钣金工……总之,车钳刨铣,样样拿得起放得下。
冯有贵正好进院子,就听见妹妹的大嗓门,几步跨进屋子,笑道:”我妹子又在给我评功摆好了?看来,我要给你发一笔宣传费了。”
妹妹马上说:“哥,来得好,童真真家门坏了,快去帮她修修吧。”
冯有贵进门看见童真真,不仅眼睛发亮,满脸都放红光了。摔下肩膀上搭着的工作服,左手伸开,右手放到腹部,弯腰致礼:“能为公主殿下效劳,是小人无上的荣光。”
觉得他好玩,童真真微微一笑:“那就辛苦你了,我等你把早饭吃完。”
冯有贵趴在床下拖出工具箱,提起来就要走:“天大地大,不如公主家的事情大。”
冯有珍一拍桌子:“上了一个晚上的班才回家,不要假积极,吃饱了好干活。”
冯有贵见妹妹发火了,连忙遵旨。端起桌子上的饭,不管烫不烫,凑到嘴边,碗一旋,稀饭下降了一圈,再来一次,碗底朝天了。再接过妹妹递来的一张面饼,边啃边提起工具箱出了门。
童真真追上去:“才下大夜班也不休息一下?”
他回过身,轻声说:“为了你,刀山敢上,火海敢下,几天几夜不睡觉都行。”
童真真闹个大红脸,拉后一步,等着锁门的冯有珍来,可是哥哥让妹妹回去:“我们又不是去打狼,要那么些人干什么?回去回去,人多碍事!”
冯有珍理解哥哥,没去了。
苏瑾瑜把家里已经扫干净了,更空荡,更简洁。她身穿一件米黄的旧风衣,敞着,墨绿的内衫衬出一截粉领。头上戴一顶陈旧的咖啡色鸭舌帽,掩盖了狗啃过似的发茬,露出的发丝一边长,一边短,像是时尚的刻意。只有脸颊上一个三角形的伤口,张着娃娃口,像申述未尽的苦难。
冯有贵只看一眼,如见女皇,不再抬头。一切都很普通,没人会找出她有什么资产阶级的痕迹,但骨子里透露出的不俗让他自惭形秽,为自己蓬头垢面难为情,手足无措,拘谨起来。提着工具箱,腰板也有了曲度,放低声音喊了声苏老师,什么也不说就干起来。
他带来了几片白色的锌铁皮,把破破烂烂的门板全封住。砰砰的敲打声震动了小楼,教室里剩下的学生都来看热闹,有人还说他太吵。
看着母女俩人受难,冯有贵心如刀割,借此发泄,拿着锤子,把铁皮敲得哗啦啦山响。他的喉咙放炮仗一般更响:“嫌吵?住寺庙里去!我也曾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教过我的老师都出来看看,在你们口里,当年在下是不是也是清华北大的料子?你们都是莘莘学子,我可记得你们,学的是科学文化、仁义道德,可以危难时自保,但不应该落井下石……”
有人嘀咕了一句:“资产阶级人性……”
冯有贵更火了:“什么人性都是人性,都比狗性强!要人性,不要狗性!要人性,不要狗性……”
他说一句敲一下,越敲越响,越说声音越大,直到童真真拉他一把,他才哈哈地笑了。
门钉好,锁换了,门的插销也弄好了。对着屋子看看,发现一条床腿开裂了。把童真真拉倒一旁说:“这张床不结实,晚上睡塌摔伤可不得了。再说,你晚上还是与母亲睡一床,以防她……”
他说得有道理,母亲也同意了,就说出去买菜。
冯有贵与童真真两人动手,两张小床并一张大床,将小书桌顺到一侧,小柜子放到墙角,上面加两只箱子。他又在墙上钉几根钉子,把散乱的东西挂上去,屋子里顿时清清爽爽,空间也大了,这才收工。
苏瑾瑜回来了说:“小冯,真辛苦你了,我烧菜去,中午就在我家吃饭。”
童真真为他推辞:“他才下班,一夜没睡,要休息。”
他连连摇头:“不累不累,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