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宿
屏退殿内侍从,赵太后直接斜坐床榻上不发一言。
“您?”嫪毐半抬起头小心观察着赵太后的神色,从这个角度看,她的面色阴沉,凤眸美目,在烛光恍恍忡忡间似有魑魅魍魉从火焰中跃出,无比可憎。
他暗自计较,同时将头又向下低了半分,这是他多次端详镜中得到的最惹人怜爱、与平日欢愉之时截然不同的角度。只要赵太后肯望他一眼,见到的就会是他最完美的容颜。
可惜赵太后暂时未注意到,她咬牙切齿道:“不过区区楚女,敢在我秦王宫耀武扬威,还不是仗着华阳这个老太婆撑腰。从前我做王后的时候她就颐指气使目中无人,现如今该我拿捏新王后了她还要横插一手!”
暂且按下先前宴席上因被冷落而引起的不爽,嫪毐找准时机发言:“可在下瞧着王上倒还是对着那位孝敬得很……”
“还不是他秦氏血脉里一贯的吃里扒外!”赵太后徒手打落一旁立着的错金云纹烛台,勾得肩膀侧边的暗绯色纱幔被带动扬起,又覆在嫪毐的面上。染着香蔻的尖利的指甲划过,她才发觉自己的情郎还跪在地上。
似乎是触及到肌肤喟然发出呻吟,轻纱柔柔垂地。楚楚眼睫下盛着一滴鲜红的血,正顺着鬓边款款滑向颈间,凤眸泣血,蓦然心惊。嫪毐便找准这个时机抬起头,直视的瞳色里染着的是春雨折枝,落花碾尘。
五分貌变七分颜。
和那满满情爱之下的……潜藏的算计。
赵太后明显有些歉意,下意识收回手,但又意识过来伸出指尖。
嫪毐一把抓住柔荑,顺势起身依着赵太后的裙裾靠着:“我今日受了些气,虽说对任何一个想要建功立业的男子来说都是侮辱,可是我都不在乎这些。只是秦王后未免太过猖狂,将您不放在眼里,对我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秦王后今日在宴席上公然对他的视而不见,掩袖而笑下的轻蔑不屑,他用力握紧了拳头。
赵太后眯起眼睛,明显不悦:“你在想什么,你很在乎芈淑庭那个女人?”
他收回思绪,连忙凑上前攥住赵太后的手:“您可别冤枉我,我只是单纯地不屑楚国的女人,那个女人不过是一个仗势欺人的蠢货,她怎么配和您相提并论。臣自从第一次被吕相引荐到您身边,就是太后您的人了,一颗心可是完完全全在您身上。”
幽香的气味从他衣衫间传出,嫪毐定睛瞧着怀中风韵犹存的赵太后,外衫还未褪去,目光流连在细颈之下精致白皙的锁骨处。见赵太后被哄的心神大乱,他又继续开口:
“只是不求您怜惜我,但求您怜惜怜惜您自己还有我们的两个孩儿。秦王是您的孩子,难道臣的孩子就不是您的孩儿了吗?”
“没心肝的东西,我为你诞下两个孩儿都不算数么?”
嫪毐故作受伤地低头:“您对小人的恩情没齿难忘。包括上次向秦王请封儿子们,虽说秦王没有答应全部的条件,能够成功您也是竭尽心力的。”
这话一出,赵太后想起先前枕边人多次向自己提及此事,琢磨一番,遂点了点头:“你上次提到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面上恍然大喜,内心却是得逞暗笑:“您是指窃取那……?”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
赵太后冷冷发笑,一双眼睛在春寒湿冷之中发亮:“朕是秦国的太后,有什么是我做不得的吗?朕不过是拿来使用,为秦国除掉乱臣贼子罢了,又何来窃取一说?”
嫪毐装作欣喜地讨好赵太后,捏上她的双足:“臣自是为您鞍前马下,扫清一切障碍。”
她推开他,反复强调:“休要轻举妄动,在此之前,待我先去探探口风。”
窗外的海棠花娇柔地从宿醉中苏醒。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