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世沧沧一

郭淑媛进入马车内，扫了一眼里边的陈设，两头铺设的座位，一溜的蓝色粗布垫子，平淡无奇。不用多想，一个被扔到乡下生活的孩子，肯定是不受重视的。她随便抢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就掀起帘子，望向窗外。

刘妈此时也正朝着车上张望，她此刻的心情是很复杂的，虽然她对这个养了十年的孩子没投入多少感情，了可一想到这一去恐怕就不会有再见之时，一阵悲凉之情不由涌上心头，眼泪就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再想想自己今后的凄凉晚年，刘妈更是悲从中来。

刘妈十一岁家乡遭水灾，一家人逃难往宣城，一路的颠沛流离，饥荒和恐惧，折磨着一家子。他们对明天没有什么奢望，因为一路走来，看到的不是偷抢杀，就是坑蒙拐骗，亲人为一口吃食大打出手还是正常的小事，还有的为儿卖女，为保命自卖为奴的更是屡见不鲜！这些事看多了，人就麻木，柔软的心也变硬了起来！到最后，活下去就成了人唯一的念头，只要能活，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刘妈的爹娘就在为活下去想办法时，一个机会来了。那日他们来到距宣城不到百里的一个小镇上，沿街乞讨时，路过一个门面极小的杂货铺。坐在门前的老板娘刚好看瞥见六口人中的刘樱红。这刘樱红虽逃难吃不饱，又晒得黑漆漆，可周正的五官还是让人忍不住多瞧几眼，最重要的是，老板娘的小儿子与刘樱红差不多的年纪！想到这儿，老板娘双眼一亮，一个好想法呼之欲出。可她还是很能沉得住气。讨价还价，可是她这种生意人必备的技能，不好好使，就太对不住自己了！

老板娘将目光在刘家几口身上扫了几趟，最后她更坚信自己的判断，对自己的冒出的小主意更有信心了。她轻摇蒲扇，不紧不慢地靠近刘家人。

刘妈的娘刘叶氏看到一个穿着浅绿色细棉布襦裙的妇女朝自家几人走来，着实吓了一跳，急忙结结巴巴地摆手道：“我们，我们就走，不会待在你家门口的！”

老板娘给了她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这位姐姐，这是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刘叶氏一路遭遇太多的冷眼与驱赶，如今一见这笑容，一听这客气的话语，那颗戒备十足的心霎时就放下了。言谈中，三言两语，老板娘就把刘家的情况摸了个透。

“不是我说你大姐哦，带着这么标致的闺女出门，你们两口子可真有胆量。再说都是当娘的人，看到这几个孩子遭这份罪，我都心疼得紧！”

刘叶氏一听这话既难过又贴心。最后，在老板娘花言巧语的诱骗下，两夫妻决定将大女儿刘樱红留在杂货铺老板娘家里，嫁给她小儿子当媳妇！

老板娘差不多就白得了个儿媳妇。如果按习俗娶一个媳妇，最少也要花个十两银子的聘礼，外加两匹布，一两件的银首饰。现在她只要给刘家一两银子，两袋加起来不足五十斤的陈米，她儿子的终身大事就解决了，况且这逃难过来的媳妇，以后还省了许多事儿！既没有娘家强势兄弟的帮衬，也无穷酸亲戚上门打秋风的担忧，真是好处说不完！

想到这些便宜，老板娘差点没笑出声！

其实刘家夫妇也不是没想法，只是他们已撞到了南墙。想走回头路就是回到家乡，可一场洪水早把家里房子、牛、猪、粮食等一切值钱的东西都冲走了！人回去后不说住的地没有，就连吃的也找不着，十里八乡的人，死的死，逃的逃，那已成一片荒地，回去也没啥指望了。

继续往宣城走，从灾区涌来的人越来越多。到城里谋生的人更是多如牛毛，他们一家大多是老弱妇孺，哪能抢得过那些身强力壮的人！这条道似乎也没多大指望。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什么苦都可以吃，只要能保命！命没了，再好的日子也是空的。

夫妻一合计就做了嫁大女儿的决定。刘樱红心也不甘，可她一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