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别人的伤口,我在流血
衙役门口聚散之后,也就是水牛事件结束之日,墨清白母亲回到工作的单位——跟医院领导请了辞,然后回到住处,简单收行李,坐中午班车回到乡下,寄居在姥爷生前老宅房里。
老屋年久失修,椽脊裸露,墙壁灰泥已经脱落,院里长满野草,属于危房,不能住人了。母亲一脚踢开门,抱着他走进屋里。
那天夜里,墨清白哭声惊动四邻,乡亲们以为是鬼在哭泣,就点着火把,从四面围过来。都是一些留守老头子和老太婆。
他们见是屋主人后人回来了,不问那么多,将母子二人领到他们家里,热饭热茶招呼着。第二天早晨,村里那些还能干活的老男人集结在墨家院子里,能上房的帮忙翻盖瓦片,会做木瓦工的修补门窗墙壁,总言之,各尽其能,量力行事,几天的忙碌,二层小屋才恢复它原有的模样。
那些老婆子送来自己种的蔬菜,送来自己种的大米,还有人送来肉和油。他们都是墨老先生生前好友。在邻里乡亲们的帮助下,家里才揭开锅,过上日子。
这一切只因屋主人生前是个好医生,乡亲们为了答谢他,才这么做的。就墨清白母亲何德何能?说道屋主人——墨老先生,那就有得说了。
首先说他是镇上出了名的大好人。村里镇上要是有人生病,他要么坐车回到村里来,为乡亲们把诊开药调治,要么把药开好托人先捎回乡里,随后再赶回来。
有一回村里一位老太太得了重病,不能进医院,因为下着大雨,漫水桥过不了,他赶车到漫水桥,然后背起药箱,徒步回到村里,那一年,他已七十三岁。
他到了病人家里,既没顾忌肚子饿,也没来得及换下衣服,赶紧为老太太把脉下药,只为解除她的痛苦。
第二天走的时候,既不收钱,也不要任何礼物,只说都是乡里乡亲,既然会这个手艺,乡亲们有了困难,信任他,就应该出手帮助。
如今他不在了,但是他的善举乡亲们没有忘记。都是乡里乡亲,有困难帮忙是应该的。在大家的照顾下,墨清白和他母亲才勉强活下来。
这就是前人栽树,后人好乘凉的例子。
墨清白一天天长大了,和村里那些留守孩子一起玩耍,都管叫他野种。墨清白跟他们争辩,他有爸爸,他们说他妈妈长得好看,爸爸自然多得很,墨清白听了这话很难受。
说好君子动嘴不动手的,可是他一个人说不过那么人,就只有动武。动武他更吃亏,他一个人斗得过七八个小伙伴吗?
干不过还得跟他们干,谁叫他们说自己妈妈的坏话呢?所以,墨清白长大之后,谁要是骂娘,不管谁骂谁的,只要他听到,就要吃他的耳光。因此经常头破血流回到家。
母亲见到这种情况,虽然非常恼火,但是也不能声张,毕竟都是孩子。再说,那些孩子的父母都进城打工去了,都是爷爷奶奶代养,教育是个问题。
乡下孩子一贯散养,几个十几个聚集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动不动就要干仗。今天不是你受了伤,明天就是他挂了彩,属于战斗民族。
母亲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把墨清白天天关在屋子里不出门,更不可能把别人的孩子嘴堵起来,可是见到自己孩子流着血委屈的回到家,她又心疼了。
后来,她带着墨清白回到城里住。可是一回到城里,她的病情就加重,时常一个人坐到天亮,还时不时自言自语,身体越来瘦,面色越来越差,像疯女人一样。
有一天早晨起来,墨清白看见母亲坐在椅子上流眼泪,他就抱母亲,“妈妈,你怎么啦?”
城里头巷子深,生死莫人知。
“儿子,乡下人热情,我还是带你回农村,你看好不好?”
“不好!”
“为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