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花愈
琉璃山已渐渐安抚了混乱,弟子们有条不紊,在孟兰舟的带领下重振山中事务。
蔚凌稍微绕了些路,没有直接去往结界所在之地。
他独自一人走在雨中,耳边雨声连绵不断,吵得他神经生生发疼,他望向远处,山林笼罩在阴霾之下,树木都褪去了颜色,变成了单调的黑与白,而这些个景色又像是倒映在水中扭曲的影子,以一种不协调的动静渐渐交错。
蔚凌以为是自己眼花,捂着额头晃了晃。
一开始只是轻微不适,完成镇魂后总会有这样的过程,以往的法力波动只要忍忍就能过去,这次不知怎么的,拖得越久,不适感越发强烈,法脉的走向变得混乱,像无头苍蝇乱窜,蔚凌微感奇怪,试着反掌平复,但稍稍动用内力,剧痛就无可挟制地蔓延全身。
是诅咒。
蔚凌踉跄两步,往旁边屋子里退,只有在身体叫嚣时,他才能察觉到自己的疲惫,镇压诅咒的法力比任何时候都要薄弱,它们好像一直在等待这一刻,见缝插针、不受控制,宛如千万只虫蚁撕咬他的经脉,蔚凌撞在墙边跌落下去,冷汗渗着他的发,沾上微颤的睫毛。他必须用更强的法力将诅咒镇压下去,如果诅咒在这里将他吞噬……
——不,不会的。
这种事他经历过很多次,每一次都能压制下来……
……
“阿凌!?”
耳边传来了轻唤,有淡泊香气萦绕身旁,蔚凌知道是玉兰仙子沉花来了,他不愿沉花看见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但还没来得及抬起头,身边的人已然蹲在,纤长玉指递来一瓶药。
“阿凌,你别太勉强自己……来,先把药服下。”
她取了药瓶塞子递过去,蔚凌乖顺地张开嘴,将晶莹的药汁吞下,诅咒透着乌黑的颜色,已经沿血脉印染他的肌肤,像无瑕的玉渗出了裂痕,攀爬到了他的颈上。
沉花看了心疼,指尖有些抖。
诅咒就像慢性剧毒,会从内向外一点点腐蚀仙法的根基,损毁金丹,溃烂法脉,血液凝固,最后伤不可愈,食不可进,失去意识,精神崩溃。
多年研究仙药的沉花见过不少被诅咒侵蚀的人,在她的记忆里,这些人的下场无一幸免全都惨不忍睹。
再看眼前的蔚凌,他安静温和,不像其他人那样因为深陷诅咒而自暴自弃,沉花喂来的药他一滴不剩全喝了下去,味道青涩,如花露回甜,小舌头舔过沾了药水的唇,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可怜地自我安抚。
须臾过后,他抬起来漂亮的眼睛,对沉花露出难为情地微笑。
“进屋休息一会儿吧。”
沉花心痒痒,这可是高高在上的天羽仙尊,趁虚而入的机会千载难逢。她搀扶着他,身子揽在怀里比想象中更细,她抬头偷偷看了看他的侧脸,鼻子的轮廓也太好看了,衬他眉目间柔中自有凌厉,眼睛也漂亮得不得了,散落的流光全都凝落在微挑的眼尾,好似能把人的心魄勾走似的。
——真的要命,这极美的容貌,谁都拒绝不了。
沉花对漂亮的事物格外执着,心跳啪嗒啪嗒兴奋个不停。她走到屋子里去,让蔚凌在垫子旁坐下,想了想,又鼓起勇气替他理开蹭乱的乌发,粘去他额头的汗。
“谢谢仙子赐药,我没事了。”蔚凌轻轻挡去她的手腕,肌肤相处触,体温冰凉。
此时的他看起来面色苍白,眉间淡漠,说话时眼里依旧氲有柔光,声音也十分温和。
沉花眉头皱得很深,蔚凌到底有没有好,沿着他浑身血脉显现出的乌黑痕迹最能证明,好在服下仙药后,骇人的痕迹没再蔓延,蔚凌也不再说话,试着深呼吸,将体内法力缓缓聚集、缓缓渡向全身。
他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睛,神色逐渐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