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位置

司浅吟枯坐洞府，前尘扑面而来。

她是异界转来的灵魂，在学习“长生诀”和“三花聚顶”前，只认唯物主义，驯服过的最大妖兽是隔壁的阿拉斯加雪橇犬，打过的最强敌人是峡谷草丛里的死猴子。

她一直以为和轩辕启等人的隔阂来自现代思想。

如今才明白，是出生决定一切。

她生来就是弃婴，幼年困苦，常常被问鼎宗的两个臭老头拿来试药。机缘巧合拜了执光君为师，属于是鲤跃龙门，咸鱼大翻身。后来和各大宗门的天之骄子同台竞技，甚至稳压他们一头。

所有人自然而然把她当作天之骄女来看，就连她自己也这么认为。

但池鱼就是池鱼，打回原形只需要一场变故。

师尊飞升后，她遭了徒弟暗算，没了修为，废了灵根。太清院赶她下山，缥缈宫不做她生意，问鼎宗悬赏她炼药……什么也不是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一张惹是生非的脸和令人垂涎的锦鲤鱼气运。

一夜之间，从高不可攀的银鳞仙子变成明码标价的风水鱼。

妖兽想吃她，人修也想“吃”她。

飞升丹都没她抢手。

“司南星你说话不算数！”司浅吟踩过满地黄纸，一拳揍到墙壁，墙没事，手却平白流血，“你要飞升便飞升，何苦说些兑不了的诺言……”

执光君，司烛。

太清院司氏最后血脉，他还有一个字无人知晓，南星，是其亡母所取。

执光君飞升之际，面对一言不发的徒弟曾说过：“日后有难，只需在引魂纸写下南星这两字我便化出分身来助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会过去，别怕。”

她记得牢牢的，可是——

“师尊、师尊，你这个大猪蹄子，司毛毛这狗狐狸使诈扣了我眉心鳞，害我灵根报废，修为全失，沦为修仙界最香的红烧鱼。我好心好意收他当徒弟，他却这样害我！他真是狗娘养的！银银现在天天被妖兽追杀，它们馋我都馋疯了，就是躲在地下都能叫土拨鼠挖出来啃两口……现在我最后一条保镖大腿也要飞升了，我完了啊，你最宝贝的徒弟要完了啊啊啊！你也不管管！”

司浅吟捶完墙，在地上滚来滚去，无能狂怒。

疯够了，滚到角落缩成很小的一团，声音也小小的，晶莹的泪挂在眼角要坠不坠。

“……其实我不怕死，只是想问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你说过会来的，为何一次也没出现，你从来不会骗我的，你敢！”

因身上时不时冒出银鳞，捡到她的两个老头便取了个小名“银儿”，后来遇到司烛，才从了他的姓，有了大名司浅吟。

司烛飞升之时，她没哭，连句挽留的话都没说，多么潇洒。

如今数百年过去，终于是把欠的泪还了。可是又有什么用，反正他也看不到，摸不着，心疼不了。

司浅吟想回忆师尊的音容笑貌，给自己一点可笑的慰藉，可是几百年过去他老人家的脸早糊了。

况且她原先总不敢看他，又如何记得劳？

“可恶可恶可恶……师尊你甚至不肯托梦给我，你瞧，银银连你有几只眼睛几个鼻子都记不得了。”

……

“小银——”

“小银——”

恍惚间，洞府之外传来温和低沉的男声。

死鱼似的司浅吟嗖地爬起，欢天喜地夺门而出。循着声音走到一半豁然觉得不对，她一没用引魂纸写他老人家名字，二没恭恭敬敬烧香磕头，师尊声音还这么温柔，怕不是什么狗东西在学舌。

一抬头，果真没见到白天想夜里哭的师尊，只有一只怪异的断头山魈立着。

“又是你！头都掉了你还来？”

早该死透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