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百四十 风卷黄旗过大岗 北境今起无战事(5)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将人间变成地狱。他躲在柴垛里,眼睁睁看着父老乡亲接连惨死。
他想起那年秋风萧瑟,他告别刘细细,毅然孤身入草原。
他想起在契丹的忍辱负重,被鞭笞被辱骂不被当作人看待。他想起那些日子里孤独的月色,锥心的伤痛,强忍的泪水
不远处有梆笛声响起。
杜千书咬紧牙关,他看向李从璟,目光一如当初那样坚毅,他一字一句道:“我说过,有朝一日,我定要带领王师千万,马踏草原,以雪幽云十数年之仇!我做到了!”
李从璟拍拍杜千书的肩膀,“这回带你北上,就是要你亲眼见证,我幽云十年之辱,是如何雪清的!”
杜千书重重点头,“谢军帅!”
郭威、林英、林雄下马大步而来,在李从璟面前一起下拜,“军帅!”
三人面满风霜,都已消瘦不堪,林雄脸上更有一道伤疤从左额延伸到右脸,可以想见他们这数月间的战斗艰难。他们衣甲已经残破,刀口已经卷刃,但精神抖擞,目光里闪动着希望。
随三将而来的君子都将士,许多都带着伤,他们无声望来,看向他们的军帅,一个个将身板挺得笔直。他们神色里带着光荣,昂首挺胸接受他们军帅的检阅,仿佛在说:看吧,军帅,我们没有让你失望,没有坠了百战军的威风。
从在九阳、双通、伊台之间转战,掩护大军主力撤退,到面对两万司近部精锐的围追堵截,再到成功突围,神兵天降于西楼,解救鞑靼部、击退述律平,围攻西楼,迫使耶律阿保机撤军——他们做到了。
看着这些将士,此时李从璟很想大声告诉天下,这支军队,叫君子都!
这里是草原,是横河之滨。
李从璟抬起手,向面前的将士庄严行军礼。
郭威、林英、林雄三将站起身,和君子都齐齐向李从璟行礼。
两军会师,先前各有艰难、各有功勋,相继都已震动天下,相见却无寒暄、无庆贺,亦无痛哭流涕,唯有以军礼相敬。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们是百战军。
他们曾经百战,日后还有百战。
因为天下未平,所以征战不休
“军帅领军征战在外,打了契丹半载,我们在这也窝了半年,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马小刀枕着脑袋躺在校场边,望着蓝天白云发牢骚。在他身旁,新入伍的蓟州军正在训练,较场上尘土飞扬。
年前为击耶律欲隐、破雁南,李从璟以蓟州军为鱼饵,那一役让蓟州军损伤颇重。李从璟破雁南后,蓟州军便回城休整,并且招募新卒入伍,以补充力量。
“最新传回的军报,军帅已率领远征渤海之军回到营州,你说接下来军帅会怎么做?”周小全抱着横刀在马小刀身旁坐下来,望着校场上数不清的军靴道。
“这还用问,当然是进军西楼了!”马小刀不知从何处拔来一根草茎,放进嘴里咀嚼着,“有君子都和鞑靼部围攻西楼,耶律阿保机仓皇回撤,如此大好时机,你说军帅怎会放过?”
周小全的目光好似没有焦距,他木然道:“如此说来,蓟州军并非没有机会出战吧?”
“那可不一定。”马小刀撇撇嘴,“都去打契丹了,边境谁来守?”
“敌军都在境外,边军若能战于境外,边境守不守都一样吧?”周小全呢喃道,他看了玩世不恭的马小刀一眼,“难道你就不想出战?”
“怎么不想,马爷我做梦都在想!”马小刀坐起来,不过随即又躺了回去,叹了口气,用宽慰的语气道:“小全,我知道你还惦记着倒水沟堡子的仇,一直想杀进草原。但你也用不着成天就想这个了,边军如何征战,军帅自有安排,你我只能服从调令,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