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安宁公主
箭矢雨下,搅乱这片海。
一圈一圈涟漪,一朵一朵浪花。
一个披着蓑衣的人,立在小舟上。身形虽高,却极为瘦削,苍松翠柏一般。长枪在他手上舞得如一帘雨,绵密而来,连接海天。他的枪尖斜向右侧,轻轻一勾,几枝赤羽箭的箭头与长枪枪身相触,长枪凌空回挑,赤羽箭调转方向,直向弓箭武士回弹。
这一招是兰亭赋上的碧霞怜曦,渊成舟上的千余武士,盾牌高举,迎向回弹的弓箭。
所有的人,不出一声,眼光都直射向他
这招令箭回弹的功夫,已是极为罕见。且他周身如有一无形屏障,赤羽箭纷纷铩羽而归。
一个弓箭武士的右眼被回弹的赤羽箭射中,他眼中的血滴落在弓弦上,他拉开弓弦,他双臂间的力道从未像今天这般孔武,脚下似乎生了一团云。水流着,云也走了。
只是,他已经回到了家乡,母亲在院中做着他最爱的米团。他朝他的母亲笑着,伸手接过米团,可他的右臂怎么还笔直生在弓弦了,但他感觉不到痛,那里原本应该是放赤羽箭的地方。
他的右臂已笔直射入了海中,这个失去了一只眼,一条手臂的武士,他的尸体,有半个身子悬在船舷之外。
他的右臂是被回弹的五只赤羽箭射中,齐肩削断的。
箭射穿了右臂和右肩相连处的骨骼,血肉。
这个小舟上的人,怎么杀不死?渊成舟上的武士,火炮对准了小舟。小舟在巨浪中左右摇摆,巨响过后,这个人依旧稳稳得立在潮头,只是换了一条舟。
两国激战,海面上四处都是空空荡荡的舟,原来舟上的人,死了,伤了,被人救走了,只剩随他们一路而来的舟,落在海上。
他们等着回家或者被人带回家,舟也一样。
本尘攀着舷绳,落在一条小舟上,他的身后,争先恐后跳下八个武士,他们立在舟上的时候,舟向下沉了沉,船夫船橹荡开,小舟向着那个蓑衣人的方向急驶。
长枪直刺,船夫吓得发抖,船橹晃了几下,搁在舟上。他转身跳入海中,不见踪迹。
一个武士拾起船橹,朝水中笔直一搅,收回时,船夫的尸体正穿在橹板上,当胸一个巨大的窟窿,心肺和肠子外翻,挂在他的衣衫之上。
他举着船夫的尸体,晃了晃,喊道,桑国只有战死的男人,懦夫不配活着。
他在海浪中寻着蓑衣人的影子,可蓑衣人站过的舟上,空空荡荡,干净得么都没有。可海上却也找不到其他人。他去何处了,又是如何离开的方才,这个蓑衣人,明明就在这的。
所有的人,都七上八下。这个蓑衣人,到底是谁,他的舟上,竟然没有船夫。
本尘的禅杖在他手中握着,只有武士坐在船夫的位置上,船橹刺破海面的声音。
静得都不像个战场,像逃生的狭缝。
一串水珠从半空坠下。
海上本来就有风有浪,有雨有雪,所以谁都没忽视了这串水珠。
只是,可能大概快要下雨了。
水珠滴在小舟的船舷上,由大变小。
僧衣禅杖旋转,像一朵连着叶茎的莲叶,却接不住一滴露珠。
本尘禅杖一次,剑光一般笼在本尘身侧,水珠蓦然斜里刺处,已在杖上点了一下,划痕交错而生,水珠随即形消影落。
“这是琉璃暗器。”
暗器已是神鬼无算,使暗器的人,却不露痕迹。
“庄先生”本尘右掌贴着禅杖,中指在禅杖上笔直划过,杖顶及杖尖,禅杖在他指尖寒光灼灼,直刺东南角。
啊一声,杖尖触及一团极柔软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