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第七十八章
那手二指掐着他的桡骨,不时探进他割开的血肉,痛得顾念眉心紧蹙,他陷在血水,耳畔如潮涨潮落啧啧血浪。
偶有血泡胀大破开,从里嘶嘶窜出血蛇,血蛇又被池水深处摸索出的人骨碾碎。
他几乎听不清周遭任何声响,良久,传来零星几声重物远抛落地的震声,他忽觉周身轻巧不少。
谁那么大力道术法,能破这蛇蛊,莫非是与程云同为妖族的妖?
顾念喃喃:“什么也不是的布阵之人...世人不认为人,魔族难辨其身,与妖非亲非故,神族颇有微词...”
来人环系腰间的琉璃也不知磕着哪一处,绊得叮铃作响。
“阵法的施术者...布阵之人...”于他残存的意识中,细细勾勒出一抹人影,妖冶叵测,那身影血红,比他更早容纳在万人怨中。
对顾念了若指掌,深入此局的人,什么也不是、又哪一族术法皆精通的——
年兽。
他顿时如响雷轰顶,揭开真相的时机素来如此不合时宜,只苦涩吐露出几个字,心中万分痛楚,无人能够对谈,便叹息与他自己:“...到头来还是你啊。”
“兄长!”
上天似乎有意了解他的步步猜测,令顾念朦胧间听见灾祸唤他。
声响其实不大,顾念听他奔跑着步子,调子急匆匆的,他轻轻挪动左臂,拍开蹭到背部的血蛇,想着:“灾祸,回来了?”
又听出外头仅有一人步调,想必是那竹墨逃了罢,也不知灾祸可有伤着...零散几滴雨水溅落在青砖地,灾祸砰地跨进了祠堂。
与此同时,那手的主人骤然发力,将顾念拉拽出水——
“哗!”
他被束缚在血液中竭力伸出的右手,被对方牢牢握住,将他浑身从血水剥离,暴露在空气中。
顾念猜想自个如落水得救的过路人,大汗淋漓,天降雨水卷带着血液将他几层衣物浸透,里衣密密贴在他的躯干。
“兄长!”灾祸寻他,解下黑袍抬首见他,便用煞气凝成气刃与血尸缠斗,迅速飞上梁。
顾念循声低头望去,见灾祸内里披帛、衣物皆沾带了外头山林里的碎叶藤蔓,不难见是经受了一番苦斗。
“这竹墨到底是何方人物,熬不住清淤却有术法武艺傍身次次逃脱?”他不禁对竹墨此人起了更多疑虑。
趁此,他用余光瞥清了当前局面——自己不知何时已站在房梁上,处于那窟窿一侧,而兔儿神在不远处紧紧盯着厅堂之内,置于血尸,被一圈妖火困斗在底下,此时由仙逸与气刃制衡。
虽不是长久之计,但也让一干人难得能歇上一歇。
顾念回头,他紧闭已久的唇瓣得以张合喘息,紧接着就嗅见熟悉的酒甜气儿,从瘴气血腥里潺潺流淌出来,不动声色填补着。
“若是有长眠香便好了...”血蛇蛊一波,耗费他太多,眼下只累的半睁双目,倒也不必睁眼辨个清楚就知晓手的主人是谁。
得救了,可顾念心内却怅然失笑。
若要寻一个妥当的比喻,大致同古来路人坠入大河,亦无人搭救正妥协径自下沉时,岸边漂泊来一杆近乎断裂开来的旌旗。
脆弱的旗杆上布满青苔,一碰就碎,路人明白,这旌旗并不是救他命的,顾念也明白。
他险些被琉璃铃铛哄得昏昏欲睡,不由得咬破舌尖容自己清醒。
灾祸见这满地狼藉的阵仗没给几眼,实在是囫囵。
他自己也没心思收拾自己,谁让他才立定在梁上就见这番光景,福神年兽二人皆是神色不妙,他虽是连一知半解都谈不上,赶忙上前质问:“怎么回事!臭小子,是不是你欺负我兄长!”
“撒手!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