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死嫁(二十)
接着一阵步伐匆匆而来,那力道踹开了门,一个男子端着烛台进了门,正是先前见过的渡鸦一族,祁。
是来时混入魔族送亲的妖,亦是听命于宋锦年送阿然归家的车夫。
“嗯?”祁微微侧头望向周遭,似是察觉周围有异。
顾念凝息站在原处,按理来说不论虚境或是记忆,内中精怪妖魔人族皆瞧不见入者,大致是因为鸦祁是醉年街的人,各中敏锐比旁的好上些。
好在祁只是端着烛火犹豫顿了顿身子,没细究,直奔床榻。
借由烛光,顾念意识到这是处厢房,原来流光是往这一世的居所里去了——那处院子,木桥莲叶池水,他与陈然以师兄弟相称的府院。
“陈公子,你为何不愿卧在榻上,反倒自讨个苦。”祁略微开口淡淡道,流光中的声音传入顾念的耳朵里像是水泡过的。
话里的意思,方才那声重物坠地便是陈然从床边落了下来,“不对...阿然归去接他爹娘,即便时日不短,也有祁在旁侧明面上护着,怎么会卧于床榻”顾念起疑,沿着其墙角往床榻便移动。
一阵衣袖窸窣,应是卧床之人被扶起,微弱的光下,顾念这才看清挚友的局面——喉咙破开了大口,像是被什么猛兽活活撕扯而下,露出喉咙脖颈的森森白骨,而陈然碧色衣衫早已浑浊不堪,沾染着魔族的血肉与自身伤口的溃烂。
陈然长发遮面,只露唇齿,张口说不出话,出声只有喉咙里残破的:“咳...我...咕噜...无关你的事..咳...何必假惺惺?都走了不是更好!”
话是对鸦祁吼的,可他举止并无惊恐,更多是无奈,他推开祁,手执华钗攥着两片质感不怎么好的粗布衣角,无端端笑了起来,那笑声粗哑难听。
顾念忽的想起从前人在醉年街里,陈然叼着包子骑着车的逍遥姿态,难以联系,此人与陈然为前今两世为一人。
他心道:“宋锦年要祁送阿然,遇上了什么还是出了差池?”
像是自有回应他的话似的,纸折的扇子跌落,发出声响,房内一妖一人与顾念迅速望向厢房之外——影子,鞋履覆上竹木,以桥代路,桥边红光乍起,连湖中跃起的鱼摆尾皆显得妖气。
那人的影子渐近门口,纸扇在他手中一遍遍敲击,人转了身入了门——宋锦年,不,应是这个时间点的木匠、顾念陈然二人的师傅,宋锦年。
真是丝毫未变,顾念退到一处暗地,立于床侧还能察清局势。
此年非彼年,此时倒更像传说中的年兽大妖,红袍晦暗,嘴角挂着讥讽之意。陈然一见他来瞪大了双眸,奋起挣扎着嘶吼:“我师兄呢!咳...你...你把他怎么了!”
“阿念,夜凉,他睡不安稳,我施了个小法让他好生歇息罢了。”年缓缓道,祁立即起身为他擦拭了座位,待他落座,才又讥笑:“怎么?徒儿还怕为师伤他?”
陈然自是不愿不语,他愤恨道:“哼!你卑鄙!师兄受你蒙蔽,你竟妄想...妄想...啊!”话未说完,年竟是烧灼一符扔向陈然的胸腔,那股火由红转乌,受人控制,只烧灼血肉。
年为自己热了一盏茶,那股子牛乳茶腥甜味儿与血肉腐烂搅匀了,不是常人能忍受。
顾念听他道:“蒙蔽?我早已蒙蔽他轮回几世,我是痴心妄想,他休想逃离我半步,你一皆凡人,自顾不暇,若不是我要那叶氏有用,你也不至苟活如今。”
“啊啊啊啊!”陈然自是受不住此等折磨,他咬着牙却也不愿妥协,只道,“你!你与魔族合谋,杀我爹娘,夺柳杏魂魄,陈某便是深深记下,呵——早该料到如此,怪我愚笨,竟真以为你是个木匠,妖魔未有什么两样!”
“哦?”年听言至此,自觉听了笑话,他道,“徒儿确实愚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