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雪大压死人

秦权扶着城垛，对身后的白姓老者笑着介绍最前方的支玄甲骑兵：“看这打扮，是徐林的亲卫，看来咱们那位坐镇西北十几年的都大都督要亲自上阵，毕竟换了个新主子啊。”

白姓老者苦笑不语。

徐林最起码还有换个主子的权利，可他和这位晋王殿下，就只能死战到底了。

敢情是要死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他乡西凉？

老者咂了下嘴，虽说这么多年来已经把生死看得极淡，但此时此刻，嘴里还是有那么点苦。

不知何时天空已经片阴霾，片刻后大如鹅毛的雪花飘飘洒洒落下。西北的雪又大又急，下到酣畅淋漓的时候，几乎就是片白雪茫茫，别说赏景，就连路也找不到。

不过可能是初春的缘故，这次的雪花就有些忸怩，飘飘摇摇的，远没有往日的凶猛。当然，比起塞内的雪，这也可以算是场鹅毛大雪了。

秦权伸出手接了朵雪花，感受着掌心上的丝丝凉意，转头看了眼东都方向，嘴唇嚅嚅，但最终只是轻叹声。

似乎那天的冬天，也是这样的场大雪，不管宫人们怎么扫也扫不干净。

那时他还未被封为晋王，而他那位兄长，也还只是太子殿下，正值壮年。那时候的他被母后抱在怀里，父皇已经垂垂老矣，家四口走在雪。

那年的东都，在他的记忆是白色。

大雪好像直未曾停下过，他还记得当时有人作了诗：“秦岁云暮，大雪满皇州。雪退朝者，朱紫尽公侯。”

如今他已是亲王之尊，而那他位兄长也已经悄然老去，成为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忽而朔风起，将秦权披着的大氅吹的猎猎作响。

秦权喃喃自语道：“朱轮车马客，红烛歌舞楼。欢酣促密坐，醉暖脱重裘。”

不知道还有没有回到东都的那天？

这时阵马蹄声响起，城外的都大军如潮水般向两边分开，骑越众而出。

大都督徐林！

……

西凉州边境大营。

萧煜披着件鹤氅，仰头看着从天而落的飘洒大大雪，对身旁蓝玉笑道：“下雪好，死了干净。”

蓝玉没有跟风地披氅穿裘，只是换了件棉袍，双手插袖，道：“这是今年的第场雪。”

萧煜似是恍然道：“已经是正明四十年了啊。对了，今年还是郑帝的整寿，是六十大寿还是七十大寿来着？”

蓝玉没有搭理他。

萧煜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大概就是说得我这种人了，我算不上英雄、枭雄，只能算是个竖子，今年我这个竖子打算给郑帝这位老英雄送上份终身难忘的寿礼。你说怎么样？”

蓝玉轻叹了口气道：“时之仇与天下的锦绣河山相比，谁大？”

萧煜不置可否，只是纠正道；“是世，非时。”

蓝玉伸手接住朵雪花，感慨道：“世也好，时也罢，百年之后，了然无痕。就像这雪，雪大是能压死人的，雪停之后，谁又看得见死人在哪？”

阴沉沉的天空下，是六万玄甲大军。

白雪落黑甲。

蓝玉手的雪花渐渐融化，朔风愈急，白雪茫茫。

萧煜轻声道：“林寒。”

披甲佩刀的林寒上前步，单膝跪地道：“末将在！”

萧煜挥了挥手道：“拔营吧。”

林寒高声道：“诺！”

那座被戏称为王帐的军大营，在风雪之，进入西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