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慈音
两日后,为百姓施粥的事宜已了,世子爷欲启程回西京。来的时候,一人,走的时候,众人都瞧见他多带了一软香甜玉的姑娘。
人都道:“世子爷娶妻三年有余,府中仍未进妾室,是该添口新人了。”
虽一人出京,随行的护卫侍从过千,皇家的气派果然不同些。阿饶从没见过如此华贵的车舆,狐毛铺底,蜀锦做壁,鹿皮里包了厚厚的棉花,做成凳子,垫在臀下,软乎乎的。
阿饶进去时,把鞋脱了下来,放在一角,可她的小心翼翼,让李承业的心堵了一条街那么长。
仗队长若游蛇,刚出城,李承业便下了马,钻入车舆,要与阿饶同乘。外头断断续续有积雪,李承业那双靴踩满了湿泥,一脚踏进来,花白的狐毛毁了色,湿哒哒的,车内一下有了恼怒的温度。
冤家,就会糟践好东西。阿饶心骂,也不理他,兀自缩在一角,捧着手里的《窦华梦》。
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过去,李承业本不想打扰阿饶,可长路漫漫,实在无趣得很。
“生有轮回,轮回如梦,一梦不破,永堕魔中……”‘李承业念的是《窦华梦》的引词,“这些文人墨客的胡诌,也只能诓骗住你们这些姑娘了!人只一生,哪有什么轮回下世!”
阿饶合上书,不免有些扫兴,“是是是,天下最愚昧的,都是我们女子呗。”
李承业将手撑在腿上,作势要哄:“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劝你,在世为人,该好好珍惜眼前人!”
又来!
阿饶早已习惯这世子爷的胡言妄语,不接他话,只将书放于身后,提裙蹲下,有些突兀地将绵绵细手搭在李承业的腿上,轻轻柔柔地捏了几下,很是乖顺。
天下哪有白捡的便宜,李承业眯着眼,往旁移了移腿,“说吧!又想要多少金?往何处去啊?”
“在世子爷眼里,奴家原是这样的女子啊?”阿饶把那腿又移了回来。
李承业避之不及,不大的空间里,一条腿,争来夺去,恐不小心伤到她,“得!狮子要大开口了,先说好,往江都可不行。”
阿饶刚要说话,李承业又言:“长隐也不可。”言罢,他拾起那本《窦华梦》,摆弄在手。
“奴家哪儿也不去。”阿饶抱住的那条大腿,又粗又稳,刚好避一避,“奴家只想待在世子爷身边,好好伺候。”
李承业翻开书的扉页,一个硕大的“梦”字,映入眼帘,笑,确实做梦,“怎的,不去努力追求幸福和真爱,活出一份让我引以为傲的精彩人生了?”
那是阿饶往日说与他的话,那个敢爱敢恨的姑娘,好像遗失。
阿饶又不接他的话,低眉低眼,全在那腿上,好似那才是她的事业前程般仔细,“奴家想问问世子爷,做世子爷的侍女,一个月有多少饷银?”
?
李承业明白了她的意思,揉了揉眉心的酸,闭着眼答:“大概,五十年。”
“嗯?”
“做五十年,你才勉强还得清我上次借你的盘缠。”李承业合上书,扔在地上,向后一靠,不悦爬满了面,“阿饶,我可有亏待过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拿书置什么气呢?阿饶偷摸去拾书,其中一页,被她折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角,里头有话“:慈悲在殿,佳音存梦,勿念。”她很喜欢。
“奴家……刚刚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
“嗯?”
“叫慈音,在世子爷身边伺候,得有个像样的名字。”阿饶有些紧张,说这样的话,本就是要讨李承业的不高兴。
各自都默了一阵,只闻外头车马之声,此起彼伏,磨着两人的耳。
李承业将两腿跨开时,阿饶的手无所适从,他撑上臂,附身靠脸,隔近问:“我也想问问你,在你心里,我李承业是个什么样的人?”
“善人。”阿饶毫不犹豫。
“那和尚